作为马红俊的启蒙老师，将他从那个小村庄带出来，一路看着他胡闹、成长、变强的弗兰德，无疑是此刻最受震撼的一个。
众人的反应，其实都在马红俊的意料之中。
他甚至觉得，老师长辈们此刻的表现，已经算是相当克制和平静的了。
毕竟，舍弃神位这种事，听起来确实太过惊世骇俗。
因此，他面对着那些震惊、不解、甚至痛惜的目光，内心并无太多波澜，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反倒是坐在两边的小舞和戴沐白，一个轻拍马红俊的手背，一个将手搭在马红俊的肩上，生怕他出现什么问题。
他们太了解彼此了，知晓除非事情发展出现颠覆性的转机，否则马红俊一旦做出决定，那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劝说都是徒劳的。
更何况，马红俊做的是对的，劝什么？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了解，而其他人或许无法完全体会这份重量，所以才会时时刻刻用自己的方式时时刻刻告诉他。
还有大家在呢。
马红俊低头看了一眼小舞的手，又转头看向戴沐白的脸，以及其他伙伴们的目光，心中的冲劲儿几乎可以说是一往无前。
“是，老师，我已经想好了。有些事情没办法和你们说的太清楚，里面牵扯太多了。但是就一句话，让我用我在乎的人的生命去做成神路上的垫脚石，我马红俊做不到！”
这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复杂的解释，只有最朴素，最极致的情感与原则。
做不到！
就是这三个字，道尽了马红俊所有的选择。
会议室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但这一次，寂静之中，先前那些不解、震惊、惋惜的情绪，开始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动容所取代。
弗兰德看着眼前这个目光如火，脊背挺得笔直的学生，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村子里，为了保护伙伴而敢于冲向魂兽的倔强男孩。
而那，正是马红俊命运的转折点。
是他凤凰武魂的初次显露，也是他魂师之路苦难与辉煌的开端。
岁月如河，奔流不息。
当年的稚嫩孩童早已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强大魂师，实力与日俱增，经历也愈发丰富。
外在的一切都在改变，身份、力量、相貌...
但弗兰德此刻无比清晰地看到，经历风雨打磨，马红俊骨子里那份近乎笨拙的赤诚，那份关键时刻毫不犹豫的担当，却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真金，非但没有磨损褪色，反而在时光的淬炼中，变得越发纯粹和明亮。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没了火神神位，我还有凤凰之神的神位啊，而且香香如今也有了神只传承，也不需要通过我才能上神界了。”
他话音不高，但在其他人耳中，却不啻于一道平地惊雷。
“什么！红俊，你再说一遍！”
这声近乎破音的惊呼并非来自弗兰德，而是坐在他身侧的白鹤。
其实刚才在学院门口迎接他们时，白鹤就隐约瞥见了白沉香额间那抹不同于往常的纹路。
只是当时重逢的喜悦以及各种复杂情绪交织，让他心神激荡，并未深究那转瞬即逝的细节。
更何况，白沉香自幼便模仿姑奶奶，在额间描绘花钿。
白鹤的第一反应，只以为是孙女一时兴起，在外面游历时发现了某种新颖别致的样式罢了。
这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此刻被马红俊以如此轻描淡写的方式重新点燃，如同一点星火坠入油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宗主，红俊说的是真的吗？”
白鹤甚至都顾不上看白沉香一眼，下意识地看向整个房间里他最相信的那个人。
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里，此刻竟带着几分孩子般的求证与无措，仿佛只有从唐三口中得到确认，这过于震撼的消息才能真正落地。
“舅爷爷，是真的，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没想到现在就说出来了。”
事实上，她原本的计划是先说明马红俊与付婉婉的事情，将那份沉重与抉择摆在众人面前，最后再以自己的神只传承作为结尾。
这样，也算是用一个确切的好消息来冲淡前事的遗憾，给所有关心他们的人一个安心的交代。
只是没想到原本要当做惊喜的消息，就这么被马红俊秃噜出来了。
可看着自家爷爷难掩狂喜的神情，白沉香觉得，其实这样也好。
惊喜终究还是惊喜。
就像早春第一枝绽放的桃花，或许比预想中提早了些时日，但那份冲破寒冬的生机与绚烂，丝毫不减。
如方才一样，大家又将在风幻谷发生的事情简单介绍了一下，听完之后，白鹤仍旧是双手发颤，抓着白沉香不肯松手。
“好啊，好啊，我们敏之一族，不不不，我们白家...”
白鹤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一刻，什么家族荣辱，什么前程未来，都化作了掌心里真实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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