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上水，她正打算吃药。
顾老太太忽然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婉婉，你和昀笙吵架了？”
她问得小心翼翼，仿佛怕自家孙媳妇还在生气，所以连声音都小小的。
墨婉立刻转过去，将手里的药随意揣进口袋，柔声问道：“奶奶，您怎么下来了？这个点您不是该休息了？”
“人老了，睡得就少了。有时候虽然闭着眼躺在床上，但是就是睡不着。”顾老太太招了招手，让墨婉过来：“你准备休息了吗？”
“没有呢。”
“那你陪奶奶说说话吧。”
“好。”墨婉点点头，她和顾昀笙闹成这样，她想着，也许应该和顾老太太说一声。
墨婉一路将顾老太太扶到她房间里，然后扶着她坐到床头。
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房间里开着半片窗户透着气。墨婉扶了顾老太太坐好后，便起身将窗户关上，顺便拉上了窗帘。
顾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嗨，还是婉婉心思细腻。”
“长得也俊俏，人也踏实。”顾老太太望着墨婉，越看越是喜欢。
她当年身为顾家长辈，是第一个反对顾昀笙娶墨婉的，她觉得墨婉是小地方出来的人，上不得台面。
但是自家老伴支持，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这两年，墨婉时常出入老宅陪着她这个老人家，虽然他们并不常常说话，但是她眼看着墨婉将自家老头子哄得开开心心，也陪着顾昀笙直到故事上了轨道，她对墨婉的心思也有了不少改观。
所以这次墨思雨回来，她才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墨婉这边。
她觉得墨婉做孙媳妇，比那个娇滴滴的墨思雨好多了。
她拉着墨婉的手，笑道：“之前你一直给爷爷唱昆曲，不然也给我唱一首呗。”
墨婉点点头，起身开了腔，随意地清唱了一段。
她的身段很好，又苦练了许多年，每一步，每个腔，都恰到好处，让人回味无穷。
一曲结束，顾老太太欣赏的目光又深了一层，拉着墨婉的手，一个劲地说好。
随后，她又拉过墨婉扭伤的那只手，小心地抚在上头，心疼道：“这只手怎么样了？还疼吗？”
墨婉感受到老太太对自己的关爱，心里的委屈化作鼻尖的酸意，忍了片刻，方才没有落下泪来。
她摇了摇头，小声道：“不疼了，只是扭伤，很快就会好了。”
顾老太太这才点点头，道：“那就好。婉婉啊，其实人生和婚姻，也和你的身体一样，偶尔会受伤，会不舒服，但是很快又会好了。健健康康，活蹦乱跳。”
“你是我们都看好的媳妇，昀笙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替你打他！”
“谢谢奶奶。”墨婉心下很是感激。
可是感激归感激，她的心底却始终一片凉意。
爷爷奶奶还有婆婆，顾家的人一个一个都很疼她。
她的付出，终于得到了他们的肯定。
可惜，这些，于她的婚姻，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因为她的丈夫，最爱的人偏偏就是墨思雨。
他不爱她，他一次次将她抛弃，给她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他把所有的好都给了墨思雨，她勉强撑到今天，可是，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
“奶奶……”墨婉哽咽着，斟酌着如何开口。
“好婉婉，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尽管和奶奶说。奶奶给你做主！”
“奶奶，我没什么委屈的。”墨婉摇摇头：“只不过，我和阿笙，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花了两年的时间，也没办法跟上他的脚步，走到他的心里去。”
“奶奶，我跟的很累，很辛苦。为了追逐他的脚步，我觉得我放弃了很多，我已经不像是原来的自己了。”
“两年了，我始终等不到他回头看我一眼。我知道，他心里的人不是我。奶奶，我累了，我想他也很累。我们之间注定了有缘无分。所以奶奶，如果我们决定离婚，你愿意原谅我们吗？”
在墨婉向她开口的时候，顾老太太就预感到了这个结局。
说实话，她实在舍不得这个孙媳妇。
从当年看不惯，到如今的舍不得，这个孙媳妇，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女孩。
可惜自家孙子不懂珍惜，没有这个福分！
无论自己和自家老头子想了多少办法，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分别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顾老太太气愤地锤在床头上，愤愤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孙子……”
“奶奶，不是阿笙的错。是我们的差距太大，已经没办法再一起前行了。”
“傻孩子，你什么都为他着想。就算是要分开，也不忘替他说话。”顾老太太抚摸着墨婉的头，心疼地开口。
墨婉微微仰头，任由她摸着自己。
“我知道昀笙他有很多的缺点，这些年一直是你在包容他，帮助他。可惜，可惜……”顾老太太叹了口气，缓缓道：“婉婉啊，你真的想好了吗？真的已经……决定了吗？”
“真的，决定了。”墨婉点点头：“但是我好舍不得奶奶，也舍不得爷爷……”
“奶奶，如果我和阿笙不在一起了，您还会像现在这样关心我吗？”
“你永远都是奶奶的好孙媳妇。就算你和昀笙离婚了，我心里，也只认你一个！”顾老太太抱住墨婉：“就算你和昀笙分开，你也要常来老宅，看看我和你爷爷……”
“奶奶，我会的！”墨婉还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对顾昀笙再不舍，她也能狠心，咬着牙挥剑斩断情丝。
可是对奶奶，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更何况，能够时常去看看爷爷和奶奶，也是她的心愿。
“好孩子，好孩子，昀笙他，嗨，他失去你，是他的损失！”顾老太太不断地念叨着这一句，眼泪顺着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
“嗨，你们闹成这样，这让我怎么和老头子说啊！”好一会儿，顾老太太才叹息一声：“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老了，也尊重你们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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