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陪着季氏聊了整整一下午，因为庵里不留男香客只得恋恋不舍与娘挥手道别。
“太太，少爷走远了，咱回吧，晚间的山风大，您注意身体！”周嬷嬷扶着季氏，直到看不见少爷和小林子的背影了这才开口劝说。
“是啊，太太，咱回吧，今晚是庵里的味觉师太下厨做的素斋，比周嬷嬷的手艺都要好！”梅儿在身后道：“去晚了恐怕就被她们吃光了！”
“你个小丫头，越发没规矩，连嬷嬷都编排起来了！”季氏笑了，转头对周嬷嬷道：“嬷嬷，你看，她还嫌你厨艺不好了！”
“梅儿说得很对！”周嬷嬷波澜不惊“太太，我们在庵里还要住些时日，让梅儿跟着味觉师太学厨艺吧，没学会不能回家！”
“这个主意好！”季氏也笑了，身边的人都不傻想着方儿的逗自己开心。
“太太，嬷嬷欺负梅儿了！”梅儿跳起来不干了，什么惩罚都行，就是不能罚自己在庵里，原以为少爷会接太太回去自己也结束了这苦行僧的日子，不想他人走了太太又留了下来。
一顿素斋完毕，梅儿给太太剥了橙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周嬷嬷说话：“要真学了这厨艺也不赖，若有一天太太嫌弃梅儿了，奴婢就去街头开一个小铺子专卖素斋！”
“你个小丫头，越发精怪了，我什么时候虐待你不成？还寻退路了！”季氏差点被送进嘴里的橙子呛着了，指着梅儿气笑了。
“奴婢也只是说说！”梅儿吐着舌头，惹祸的她连忙又去给太太倒了杯温开水。
退路！
周嬷嬷坐在一侧，心里想着今天少爷带来的消息，太太这次要么就进一步，要么，还真得寻退路了。其实，退路也用不着！形势虽然不太好，运气倒不错，大姑爷赵扬进京赶考了，要是能考个武状元，那太太就有所倚靠了；再不济，二姑爷王博好歹也博了一个生员，三五年后，说不定还能出个文状元。一文一武，足以将太太的位置保住。而且，三姑爷那边还是知府呢，徐富贵是个精明人物，不可能让三位有出息的姑奶奶变成庶出吧！谁会将自己的脸面拉黑呢！
“老爷，老爷，婢妾是不是特别丑啊？”冯长春捧着硕大的肚子愁眉苦脸“腰这么粗，脸这么多肉，连腿也长了好几圈，老爷，您是不是嫌弃婢妾了？”幸好季氏那个老太婆不在，临产了可不就便宜她了吗？这几个月辛苦积攒下来的恩宠就毁于一旦了。
“别傻了，你变成这样还都是为了咱儿子吗？”这个女人虽然怀了孕，但还是有味道，相比于之前季氏的孕期，现在就真正是活神仙了。那会儿动不动就说禁忌，辜负了大把的青春，真正是笨啊“等生了儿子，你又会变成以前的你，老爷我照旧疼你！”
“老爷说的，可不能变卦噢！”冯长春偏着脑袋嘟着小嘴撒娇道“老爷，咱们拉勾吧！”
“好，拉勾！”童年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徐富贵突然间来了兴致，这个小女人总会给自己意想不到的乐趣，愉悦的伸出小拇指勾上了肉嘟嘟的小指头，哑然失笑。
“老爷，要认真的！不能笑的！”冯长春娇声娇气撅着嘴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你呀！”拉完勾徐富贵刮着她的小鼻梁哈哈大笑，这种重回童年的快乐是季氏永远也不能带给自己的。这个小妾纳得值当！
“老爷！”女人突然间泪眼婆娑，让徐富贵摸不着北，凝神一探究竟：“婢妾也不知道是哪儿不好，惹得太太一直没回家，您看，眼下咱们儿子都要出世了，太太也没个人影！”表婶说了烂药得找准机会下，季氏越不想看的东西自己越要呈现给她看。
“你别多想，今天渭儿去看她娘了，我已交待了接回家！”原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就这么点儿小事！突然提起她还是有几分扫兴的。毕竟，回来了就矗在那儿什么也不做你也不便这样又是拉勾又是嬉笑的，闺房之乐也少了不少！
“真的吗？”双手紧紧的抓住徐富贵，表面看是激动，实则是后悔，后悔说这句话了，季氏回来了，自己又临产了，那老爷天天都宿在老女人那儿，这可怎么办！
“当然是真的！”徐富贵笑了“她是当家太太，咱徐家要添丁了，哪有不回来的道理。对了，奶娘和稳婆可找好了？”
“找了，婢妾的贴身嬷嬷心可细了，怕小少爷胃口好一个奶娘不够，准备了两个呢！”表婶说大户人家的阴私龌蹉多，稳婆找了她相熟的老姐姐，方圆几十里的人家都是寻了她来接生的。就算是季氏回来找的稳婆自己也是不敢用的。
“这就好！”拍了拍冯长春的手：“你放心吧，好好的将儿子生下来，老爷有赏！”
“老爷！”赏什么？冯长春眼睛发亮，但嘴上可不敢说，只是一脸的期盼。
“保密！”徐富贵哈哈大笑，自然又惹得冯长春一顿撒娇似的埋怨。不过，这次徐富贵还真是半字不漏！
夜半三更的，徐小在五福院回禀说少爷从观云庵回来了，只是太太没有随行。
“怎么，还要我用八抬大轿去请？”女人就是不能惯，这个季氏一向是有分寸的人，年岁大了居然还装疯卖傻拿矫起来了。去庵里也就随你了，眼看过年了也不回，像话吗？
“回老爷，少爷说太太预计是小年夜回来！”你不就是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吗？气走了你当然得八抬大轿请回来！徐小在心里诽谤道。看他脸色不善连忙补充说道。老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连自己兄弟俩都觉得陌生的？是认识那个冯长春以后吧！难怪有人说妾室这类玩意儿都不是个好东西。不过，三妻四妾也只有老爷这样的富贵人家才得享受，像自己兄弟俩连一个妻子都娶不上呢！
“小年夜？”冷哼一声，有本事就别回啊！徐富贵不再说话冷着一张脸顶着寒风回了他的盛德院继续睡觉，傍晚才说下大话要季氏回来，结果她却给了自己一个没脸，冯长春要问起来自己还得搪塞，索性离开了五福院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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