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贞抿了抿小嘴儿。
其实，他挺不喜欢这种“当不当讲”的说话风格。
有什么话，就不能直接说吗？
这般扭捏作态，实在不是谢贞赞赏的言行方式。
不过，想到三年前挡在自己面前的那道身影，他还是压下了那股反感。
“阿兄，到底是何事？您只管说！”
谢贞仰着头，带着稚气的精致面容上，满都是赤诚。
只看他这神情，就知道，他是真的把宇文灏当成了阿兄。
“……”
看到这般亲近自己的谢贞，宇文灏脸上不显，心里却是高兴的。
他又故作为难地迟疑了片刻，然后才缓缓说道，“我在鸿胪寺，听到有人说，说——”
谢贞掩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抠着手指：……到底有完没完？
就不能干脆些？！
许是也怕自己卖弄得太过，会引起反感，宇文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突突突地把话都说了出来。
“圣人凯旋，威服四海！”
“高昌国主敬畏圣人的英明神武，便主动递交国书，愿意臣服大周。”
“除了贡品，高昌国主还将他们族中最尊贵、最美的圣女敬献给了圣人。”
说到这里，宇文灏又习惯性地停顿了片刻。
谢贞心中已经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急切地问了句，“姊夫呢？姊夫是不是拒绝了？”
姊夫最爱阿姊的，他的眼里根本就看不见其他的女人。
就算那个什么圣女美若天仙，姊夫也不会接受！
宇文灏终于看到谢贞急了，心里暗暗满意。
他脸上却还是为难，迎着谢贞期待的目光，宇文灏轻轻摇了摇头，“圣人收下了圣女，还、还把她带回了京城！”
“如今，那位圣女就跟随在王师的队伍中——”
谢贞的表情有些呆愣，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
宇文灏眼底闪过一抹暗喜，只是那抹异彩一闪而逝。
他还是那副担心的模样，还故作真心地劝慰着，“阿贞，你也不用担心！”
“高昌臣服大周，是朝政大事，圣人此举，也是顾全大局！”
“圣人与娘娘乃结发夫妻，就算有了圣女，也断不会辜负了娘娘。”
“……不管怎样，娘娘都是皇后，而大殿下也是太子！”
宇文灏这话，乍一听是在劝说。
可细细一品就会觉得不对劲，他仿佛在说：就算圣人移情别恋了，但他还是保留了谢元正妻的名分，并继续让她儿子做继承人。
这、这——
谢贞看了眼宇文灏，与谢元几乎有模有样的杏眼里，亮晶晶的。
“嗯！阿兄，你说的没错，姊夫定不会辜负阿姊！”
“阿兄，刚才我还担心呢，幸好有你劝我！”
谢贞的声音，介于稚童与少年之间，清脆、清冷，如同山间叮咚的山泉。
宇文灏：……我不是在劝你啊，我是在挑拨离间啊。
赫连珏收下了高昌进献的美人儿，就算还没有怎样，也是有了小心思。
过去的三年里，帝后又是聚少离多。
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难道就真的没有受到影响？
宇文灏不相信世间会有如此坚如磐石的感情。
也不信男人不会偷腥，而女人不会嫉妒！
贪花好色，嫉妒羡慕等，这都是人之常情。
尤其是赫连珏和谢元，他们位于权力之巅，他们之间注定不可能拥有纯粹的感情。
利益、权势、美色、贪婪……种种因素，随便哪一样都能让他们变得面目全非！
“阿兄，我越想越觉得你说得对！”
谢贞却仿佛没有看到宇文灏的郁闷，还在絮叨着。
而他越说越兴奋，似乎是真的被宇文灏点醒了，“姊夫和阿姊不但是结发夫妻，还曾经患难与共。”
“他们啊，这么多年来，相濡以沫，相互扶持！”
“他们就是彼此最重要的人，才不会因为什么圣女就离心离德！”
谢贞成功将自己PUA了！
宇文灏见状，愈发郁结。
这不是他的目的啊。
他从未想过劝慰谢贞，而是、而是——
宇文灏不会轻易放弃，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谢贞的话。
然后，他又找到了一个关键点，“是啊！圣人与娘娘是多年夫妻。”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娘娘嫁给圣人快十年了吧。”
“十年夫妻，恩爱相伴。娘娘也从二八少女变成了成熟稳重的皇后娘娘！”
这话，还是有些别扭。
表面上是夸赞赫连珏和谢元夫妻多年，感情深厚。
但事实上呢，未尝不是在“提醒”谢贞：谢元不年轻了！
她已经二十五岁了！
在这个十五岁就能嫁人，三十来岁就能抱孙子的年纪。
二十五岁真的不是个友好的年纪。
不说在皇宫里了，就是在那些世家豪族，妇人一旦过了三十岁，基本上就开始“修身养性”。
而夫妻之间，也大多只剩下了责任与规矩，没了曾经的甜蜜与亲近。
当然，谢元还没到念佛的年纪，但跟那些青葱粉嫩的小姑娘相比，她是真的“老”了。
赫连珏是皇帝啊，还是无比强盛的大周王朝的皇帝。
他是天子，他有权力“醉卧美人膝”。
他别说只是比谢元大五岁了，就是到了五六十岁，照样可以宠信十几岁的小女郎！
这不只是性别的优势，更是权力的好处！
谢贞眨巴眨巴眼睛，仿佛没有听懂宇文灏的言外之意，反而继续点头，“嗯嗯！阿兄说得没错，阿姊与姊夫可是十年的夫妻呢。”
宇文灏：……这孩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他没听出我的暗示？
谢贞：……没有！
因为谢贞打从心底里就不认为自己的姐姐老，也不相信那么爱阿姊的姊夫会移情别恋！
不过，谢贞不喜欢总是讨论阿姊和姊夫。
圣女的事儿，他已经知道了，其他的，他就不怎么关心了。
谢贞索性换了话题，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宇文灏：“对了，阿兄，你比阿姊还要大些，马上就是而立之年了。”
“阿兄，您已经立业，是不是也该考虑成家的问题？”
“毕竟你可是家里的嫡长子，有着为家族延续香火的使命呢。”
一个老光棍，还是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谢贞虽然把宇文灏当成了兄长，但他还是有自己的坚持。
嗯，阿姊和姊夫排第一，四小只排第二，谢家排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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