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欢快的音乐打破了停尸房的宁静。
站在不远处的另外一名警员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张队，啊，旁边这个门，带门帘这个，对。”
“给尸体？号……号脉？”
警花看了看许可，又转头看向宋奎，语气中满是质疑。
许可正在想着怎么解释，门口传来了一个浑厚又有些沙哑的声音：
“我这刚赶回局里，这边什么情况？”
“张队你来得正好，还没确认。”
警花回应道。
“是吗，我瞅一眼。”
张队说着快步走到停尸柜前，看尸体之前，先扫了一眼宋奎和许可。
张队眼神与许可相交时停留了片刻。
就是这一瞬间，许可不由得心里一紧。
好家伙，这眼神，够凌厉，跟两把刀似的！
此人正是龙城市缉毒大队长张强。
常年奋战在缉毒一线，因为饮食作息毫无规律，黄褐色的皮肤特别粗糙，一走一过浑身一股浓浓的烟油味，局里人背地里都喊他大烟囱。
张强块头不大，但是气场十足，在犯罪分子面前，总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
接过胖警官递上来的手套戴上，张强依次查看了尸体的牙齿和手指。
没看几眼便翻过尸体，看到腘窝处的针眼后，把腿一掰，伸出手指，对着明显凸起的肛门轻按两下，随后便把尸体翻回放平。
“是个老虫子，没少用身体带货，至于尸体藏毒……”
张队说着轻轻摸了摸尸体腹部的缝合处，停顿一下，继续说道：
“不太像，倒像是藏毒致死，这口子缝的真不错，尸体死因是什么？”
张强看向宋奎。
宋奎被张强的眼神一盯，触电似的转头看向许可。
许可此时已再次放松，轻松的迎上张强的目光。
管你是什么大罗神仙，老子现在是医学院的学生，怕你个毛！
“资料上写的是重度脑水肿。”
“谁发现的异常？”
“我。”
“你认为异常的理由是什么？”
“救治时间很短，血检样本的结果还没出就提前确定了死亡原因，创口处用了医学美容整形级别的缝合方法，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再加上尸体特征显示死者生前是资深吸毒者，这几条就足够让人生疑了。”
“尸体是你整理的吗？”
“是他。”
“那你是怎么做到没看尸体就知道这些异常的？”
“我看过尸体了啊。”
“你不是说尸体不是你整理的吗？”
“对，我是看了出入登记资料后又来看的尸体。”
“那就是说，你只是看了出入登记资料你就感觉不对劲了吗？
“……”
“出入登记资料里面哪些内容让你感觉不对劲？”
“……”
身经百战的张强最拿手的就是连珠炮式的盘问，用不间断的问题循序渐进然后直击要点，让被盘问者不假思索的直接给出真实想法的答案。
除了能透视这件事不可告人，许可再无其他说谎的必要，他一改之前对警花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回答着所有问题，但是最后两个问题他选择了沉默。
确实，单从出入登记资料来看，基本看不出任何纰漏。
见许可不回答，张强转头看向宋奎，问道：
“出入登记资料呢？”
“我，我去拿。”
宋奎说着，快速往门口跑去。
“重度脑水肿。”
看到宋奎跑出了停尸房门，许可盯着张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重度脑水肿？”
警花跟张强异口同声的反问道。
“对，八年前，我爸就是同样的死因，也是在这所医院。”
许可说着往门口看了一眼，确认宋奎还没回来，继续说道：
“刚才没回答你们，只是因为我不想让我同事知道我是因为这个才学医考进这所医院的。”
张强点了点头，仅凭许可说话时的神情，张强便可以断定他没有说谎。
“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太执着，你才多大，以后的路还很长。”
警花安慰道，对许可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仅仅简短几句安慰的话语，对许可来说很是受用，此时许可一度认为是自己八年如一日的执着令警花对自己产生了同情，心中一阵暗爽：
“大不大的我说了可不算，不过以后的路还长倒是真的……”
……
“柳絮啊，今天得加加班了。”
张强说着拉上了裹尸袋的拉链。
“原来是柳啊，柳絮，啧啧……”
在张强叫出柳絮的全名时，许可伸长了脖子，盯着柳絮挂在胸前的工作证，得意忘形之余不禁喃喃自语，眉毛也一高一低的挑动着。
见许可的言行如此轻佻，柳絮再次皱起了眉头。
许可的视线顺着工作证的挂绳，从照片一直移到了柳絮的脸上，看到拧成疙瘩还在微微颤抖的两条细眉，这才赶紧直起腰，装模作样的揉了揉眼睛说道：
“不好意思眼睛有点近视，对了，我刚才说的，大哥大姐们千万帮我保密。”
柳絮看着眼前这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实习生，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放心，与案情无关的隐私我们会帮你保密的。”
张强拍了拍许可的肩膀，笑着答应道。
此时宋奎呼哧带喘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抓着一张纸，跑到近前就把纸递给了张强。
张队单手拿纸，另一只手轻轻揉搓着下巴，看得很仔细。
约摸三分钟后，张强掏出手机，对着资料单拍了两张照片，说道：
“跟医院打个招呼，把尸体带回去，做进一步尸检，顺便联系一下死者家属。”
说罢便把资料单递还给了宋奎，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配合一下我们警员，落实一下尸体转移的手续。”
宋奎赶紧应声点头。
张强的目光再次转到许可身上：
“你带我们去见韩江滔。”
“好嘞。”
许可答应着转身往外走：
“韩大夫这会儿应该在门诊问诊呢。”
龙城学院附属医院建成至今已有三十多年，医院内有接近一半的旧楼去年便被推倒重建，许可工作的停尸房属于还未翻建的另外一半。
约莫三分钟，许可和张强来到了门诊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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