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虎挑着两担蔬菜去摆摊。
自从上次那一帮小摊贩在街口打人以后，派出所派了警察来巡逻，隔一会儿就要来晃一圈。
别说普通老百姓见了警察心里有些发怵，连那些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小摊贩竟然也有些怯生生的。
每每他们巡逻走过，总要赔上个笑脸。
渐渐地，小摊贩之间还传言说：上头又要收紧政策，不允许摆摊做买卖！
这话一听就很假，这个时候政策已经完全放开，不可能有往回走的道理。
但是他们这些人不懂，还有些说风就是雨，一时间人人自危。
王二虎一脸没事人一样，找了块面积大小适宜的地把担子放下。
第一天摆摊，家里头菜的品种有限，就是两个南瓜，一个冬瓜还有一些叶子菜。
他的摊不偏不倚，就在上次打他的主帅“王哥”斜对角。
从他还没落脚他们就赤裸裸地盯着他了。
收拾妥当，他抬眼环视四周，悻悻朝着他们笑，其他人都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这小子，胆子挺肥呀！
至于为什么还没动手掀他的摊子，大约是碍于一会儿一波的巡逻吧。
王哥嘴巴叼着烟，透过层层白烟往王二华那儿看。
心下想着：这人不但脸皮厚，身上皮也够结实啊，这还专门过来和我打擂台！这是找打！
“哎呦，生意不好做哟！最近这风声紧的！能做一天是一天喽！”旁边有人抱怨道。
“哎，这年头，阿猫阿狗都来卖菜呦！”
这话说的，不就贩个菜吗！
王二虎气的想打人：什么阿猫阿狗！我是你虎爷！
“咳，啥叫能卖一天是一天嘛？您这话说的，我这才刚来。”
王二虎哈着腰给人递烟。
那人瞅了瞅斜对面的王哥不敢接，王二虎悻悻地收回手。
“现在形势不好，说是又不让搞生意喽！”
那人说罢转过身去，意思是不想和王二虎继续说了。
正巧有生意上门，那人给客人称了一斤豆芽、三斤山芋。
“你这儿有葱吗？”客人问。
那人摇摇头：“没有。”
“哎，我有我有，我送您！”王二虎揪一把葱送上去。
“不要钱，您以后多光顾我阿哥的摊子就行！”
客人连连说是，心满意足的离开。
“你小子挺会啊，有点脑子。”那人面上神色好了许多，说，“我姓徐，你怎么称呼？”
“我姓王，和你们王哥是本家！”
徐小贩尴尬地扯扯嘴角，心想这人脸皮真厚！
“你要想在这摆摊，还是得搞定王哥。”
王二虎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他忽然一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说：“你刚不是说风声紧么，到时候你们不能在这儿卖了，我不就能来了？”
徐小贩被逗笑了，问：“我们都不能卖了，你还有这能耐？”
“我，”王二虎食指朝上指了指，说，“上头有人。”
对方怀疑得看他一眼。
王二虎也不解释，耐心地坐着。
一会儿巡逻的警察来了，还没走近，王二虎就站起来朝他们打招呼，其中有一个朝他挥了挥手。
他那打招呼的大动作特别显眼，恨不能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
果然，王哥朝他看了又看，眼睛里含着震惊、怀疑、懊悔、羡慕和一点点佩服。
“你真……有人？”
王二虎摸摸下巴，神秘地一笑。
“你可别唬人啊，我们能在这一带摆摊做生意，我们王哥上头也是有人的！”
有人？有屁个人！
这一摊子人怎么来这边的，什么开始在这边摆摊的，他都打听清楚了。
摊摆了一天，啥也没卖出去，但是王二虎一点都不着急。
傍晚，大家零零碎碎地收摊，最后一波巡逻过来，走到王二虎这里的时候，有一个年纪大的警察主动和他打起来招呼。
“呦，你怎么在这儿？也卖菜了？”
王二虎挠挠头答：“阿叔，我以后都在这儿，您可要多关照啊！”
“那必须的，都自己孩子！”
两人一顿寒暄，看的人是目瞪口呆。
等他们走远了，徐小贩忙拉住王二虎说：“兄弟啊，您先别走。我有眼不识泰山呐，您这上头……”他也指指上面，小声说，“真有人！”
王二虎得意地一笑并不接话。
“您看，大家作伴一块儿做点小生意也有思议，要真不让干了，能不能帮我也说说好话，我指着这摊子过日子呢！”
徐小贩拿根烟递上，他勉为其难接了。
“这事，我得考虑考虑，这样我先帮你问问。”
“行行行。”
晚上回到家，王二华撂下担子就上桌吃了两碗白米饭，完了砸吧砸吧嘴，决得今天成功了一大半。
王六朝担子一看，早上那些晚上还是那些，合着啥也没卖出去。
王二虎看自己阿爸皱成一团的黝黑的脸说：“阿爸，你别急嘛！今天刚去，不熟悉，卖不掉也正常！”
王六斜着眼瞥了他一眼，心里对自己这个游手好闲的儿子可是一点都没有信心。
“你上次让我带你去那七拐八拐的远亲家就是为了认个门？”
“认个门挺好呀，我今天还碰到阿叔了，他就在那一块巡逻，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在理，王六就不再多话了。
等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王二虎和他的警察阿叔打了一个礼拜招呼后，王哥终于忍不住和他搭话了。
“兄弟，之前那事你可别放在心上啊！”
王二虎连连点头称是，心里却破口大骂道：合着被打的不是你啊！
“我听小徐说了。”他指指天，低声说，“你上头有人。”
王二虎暧昧地一笑，并不否认。
“咳！”王哥搓搓手，说，“你看这小摊，这位置，都做熟了，实在是……不知道能不能帮帮忙……”
“哎，小事一桩！”王二虎一甩手，义气道，“只要我在这儿摆摊一天，就有你们的位置！”
“瞧瞧！瞧瞧！太够义气了！果然是本家！”
王哥一手搂住王二虎的肩，眼里尽是激动和感谢。
从此，这街边就多了一道小贩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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