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开霁忽然想起，他最后一次见到乔屿时，是在那个他总去唱歌的天桥上。
他与乔屿说：“人真的很渺小，什么都保护不了，这是经验之谈。”
这确实是宫开霁的经验之谈，如今，站在这漫天的黄沙中，这种想法达到了顶峰。
宫开霁觉得自己就像天地间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
二十年前，他很小很小，保护不了父母。
二十年后，他长大了，依旧渺小，保护不了自己想要复仇的愿望。
宫开霁还是输了，哪怕他集结了再多的人，面对如今已然庞然大物的联邦，也无异于螳臂当车。
况且对面领兵的是慕放。
这些年，有人说慕放老了，有人说慕放要隐退了……
流言各种各样，但是这一切都不能否认，慕放是真正战争淬炼过的将军。
他有胆气，但也能够隐忍。
他有谋略，也足够的杀伐。
慕放平常看着尚且温和，但无疑，他是最有血性的人。
宫开霁与慕放相比，还是稚嫩。
最后，宫开霁兵败如山倒，但是宫开霁没有受到什么伤。
反倒是慕放，他的机甲被流弹击中。
没人看清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慕放为宫开霁挡了流弹？还是慕放为自己的干部挡了流弹？
大家只看到宫开霁被俘虏时，慕放机甲轰然倒地，慕放双腿流血不止。
军医纷纷围了过来，止血、包扎、救援……
一片混乱中，慕放用仅存意识指了指南面。
他虚弱道：
“刚、刚刚得到消息，先遣破野小队被困在那边山谷，派人救援……”
意识消失之际，慕放看了看榕城方向，那边有他牵挂的人，有他牵挂的家。
恍恍惚惚，他好像又回到了风城的那个夏天。
他和乔嫣依旧手牵手走在沙滩上，不远处一个小娃娃向他们跑来，有着雪松味道的小娃娃……
与此同时，被俘的宫开霁也看向榕城的方向。
那是联邦的心脏，那边有他的哥哥，也是宫开霁最后的希望。
……
沙漠南50公里处，幽深山谷之中，乱石覆盖着机甲。
李唐和黑耀在机甲中不知道待了多久，他们只知道机甲能量源被砸坏，机甲无法行动。
他们只能等待人把他们挖出去。
机甲内，空气越来越稀薄。
黑耀仰躺在座椅上，声音懒洋洋的：
“李唐，刚刚是我赢了。
你说要给我尚。”
李唐右手手背挡眼，他骂骂咧咧：
“老子说话算话，但是老天爷阻拦呀，咱们估计要挂在这荒山野岭了。”
“不会。”说话间，黑耀已经直起身子。
他凭着记忆，凭着感觉，面向了群山中最巍峨的那座。
他双手合十，举于头上，虔诚的拜了又拜。
黑耀在祈求山神，保佑他山谷中的兄弟与李唐，能够安然离开这片山谷，重返和平。
而他的躯体与灵魂愿意永远留在山谷之中，侍奉山神。
少倾，黑耀收回手，又恢复到平常那个没正形的模样。
他笑着看向李唐：
“放心吧，我已经祈求过山神了，让山神爷爷保佑我们平安。”
李唐撇了撇嘴：“山神听你的？”
黑耀向李唐举例说明：
“上次聂瑶上将被困风城，问题解决后我和她去抽烟。
聂瑶说她知道她肯定能活下来。
因为她拜了山神爷爷。
心诚则灵，情真则明。”
闻言，李唐也学着黑耀的样子拜了拜，他嘴里念念叨叨：
“山神大老爷，你今天保佑我们所有人安全出去。
明天我就整个SA军宣传您的威名。
不不，是整个联邦，整个地球，整个宇宙也可以。
相信我的能力，我会让您信徒满天下，成为最受欢迎的神仙。
山神大老爷保佑啊。”
少倾，黑耀和李唐不再说话，氧气稀薄的空间，还是不说话为妙。
一片寂静中，黑耀想到了不久前风城那场战争。
他不知道是否有山神老爷保佑，但是他知道从始至终，宫家兄弟没有打算真正伤害风城。
那里有着宫家兄弟美好的回忆，在他们的印象里，风城是美好之地，尽管后面风城满目疮痍……
也是因此，宫开霁最后那次看到乔屿，他让乔屿去风城看海，因为风城将免收战争侵扰。
而风城冬天的海，澎湃、壮烈，应该也是非常美的，可惜宫开霁从来没有看过。
有机会能去看一看就好了……
至于为什么想让乔屿平安，宫开霁根据蛛丝马迹，猜出乔屿是慕放和乔嫣的孩子。
在宫开霁的心里，慕放和乔嫣的孩子，是那个美好夏天的延续。
那个夏天是宫家兄弟有记忆以来，难得平静的一段时光。
谁都不想那个夏天戛然而止。
……
黑耀与李唐所在的机甲内，时间越来越慢，空气越来越稀薄。
李唐眯着眼睛，咂了咂嘴：
“好想吸一支烟啊。”
闻言，黑耀摸了摸裤子口袋，他掏出一根烟，递给李唐。
随即又拿出一根烟，自己叼在嘴里。
李唐苦笑：“就这点空气，想想就得了。”
“抽。”黑耀伸了个懒腰：
“如果我们真挂在这里呢？
没被人救出去，烟再没吸上。
做鬼都觉得亏得慌。”
话音一落，打火机明灭的火光已经递到了李唐面前。
李唐指尖香烟凑了过去。
逼仄的机甲内，因为缭绕烟雾，竟然生出了些旖旎。
“借个火。”
黑耀叼着烟，凑近李唐唇畔火光。
两人离得极近，目光纠缠着、碰撞着。
黑耀的香烟已经染上猩红，他深深的吸了一口。
随即，侧头，在空气稀薄中与李唐接吻。
憋闷感、愉悦感同时到来。
两人都恍惚以为要在相拥中死掉。
这时，机甲被破开了一个口子，光泄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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