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平静的目光如水流淌，氤氲出那段除了她再也无人知晓的过往。
“早在千年之前，我的修为便已经达到了九境巅峰，而我未曾有片刻停歇，一直在寻找晋升之法，只是无论我如何努力，始终都无法突破最后一层壁垒。”
“两百年前的某一日，我正在密室中潜心修炼，忽然感应到有人闯入了我的庄园。”
“来人自称楚雅，我观她实力不俗又勇气可嘉，便没有过多计较她贸然闯入的失礼行径，而细问之下，才知晓她原是为了禁忌之森的传闻而来。”
流萤抬手抚了抚手腕上的青玉手镯，似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楚雅这个名字，虽然我极少过问神魔大陆的事，却也是听过的。”
“卓越的天赋令她年少成名，被誉为神族千年来最有可能晋升十境的天才少女，此后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倾注了族人无尽的期待。”
“可世人并不明白，期待过载之时，天才也会喘不过气。”
“许是为了暂时躲避宗门加诸于身上的压力，又或者是迟迟无法突破从而怀疑十境的存在，楚雅突破禁忌之森的层层阻碍，前来验证传说。”
“只是在看到我之后，她一瞬便明白过来，原来禁忌之森第十层中也并没有十境的存在。”
“我看得出来她很失望，不过她脸上失落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便向我请教起了她在修炼中遇到的问题。”流萤的面上浮现一丝显而易见的欣赏，“她真的很努力地在做一个符合族人期待的宗主。”
“我虽身为山灵，与她的修炼方式有所不同，但修炼一途总归是殊途同归的，我们当时讨论了许多修炼之中的要领，虽然大部分都是我在说，她在听，可她偶尔抒发的见解也会让我有所感悟。”
“她于我而言不亚于新生儿之于老妪，可她小小年纪却能有这样的悟性，假以时日，她的成就定然不低，我甚至在想，前路漫漫，若我们共同摸索，也许有朝一日真的可以一同晋升至十境。”
“我们相谈甚欢，直到因为某个问题产生分歧，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一丝真气波动，我才惊觉庄园之中有另一位不速之客。”
流萤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轻轻扫过一旁始终沉默的灵曜，语气带了些许不明的意味。
“没等我兴师问罪，那人便从暗处现身，躬身致歉道自己并不是有意偷听的，而他自称……灵霁。”
殷铭原本认认真真听着故事，灵霁这个名字一出，他的眉心不由得跳了一跳。
他当然不认识这个名字，但在跟楚雅有关的故事中出现了‘灵’这个姓氏，这人该不是就是前任魔宗宗主——灵曜他爹吧？
身侧的灵曜微不可察地晃了晃身体，殷铭下意识地向他靠了靠，稳住他的身形。
而流萤接下来的话，也正正验证了殷铭的猜想。
“灵霁自报家门之后，楚雅便显而易见地冷了脸，我知道神魔自古积怨已久，而他们又分别身为神魔两族最大宗门的宗主，更加势不两立，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
“只是我先楚雅一步，与他过起了招——他竟能悄无声息地在我的庄园中藏匿了那么久，我惊诧于他的修为，便想亲身领教一番。”
“许是看我们打得难舍难分，原本在一旁观战的楚雅似乎也来了兴致，伺机加入了战局。”
流萤难得地弯了弯唇角，笑意在她的眼梢蔓延，教人如沐春风。
“我当时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打一场了，忽逢对手，那一战，当真称得上酣畅淋漓。”
“点到为止之后，我们三个也算不打不相识，总算能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而灵霁不愧是新晋的九境巅峰修者，魔宗史上万中无一的旷世奇才，他在修炼一途上所获得的感悟，时常让我也为之惊叹。”
“就连楚雅也对他刮目相看，神魔之间的隔阂，在他们毫无保留推心置腹的交谈中慢慢消失殆尽。”
“此后，我们便时常聚在一起，互相探讨修炼心得。”
“来往得久了，楚雅和灵霁便常常感慨，原来在长老口中那所谓的‘阴险狡诈的魔族’，和‘道貌岸然的神族’，实际上都没有他们双方想象中的那么卑劣，他们原来也可以好好相处。”
“可神魔两族老死不相往来，敌对的思维根深蒂固，他们虽想缓和两族的关系，却根本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甚至只要他们回到各自的领土，就立即得变回那个憎恶对方的宗主，在长老的催促下秣马厉兵，努力平衡双方的实力，时刻提防对方破坏和平条约侵略自家的领地。”
“也就只有在禁忌之森中，他们才能将种族之分抛诸脑后，因而他们越发惺惺相惜，也愈加珍惜跟对方在一起的时光。”
“久而久之，他们便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他们的关系若想光明正大地展示在世人面前，就得努力消除横亘在神魔之中的偏见天堑，可数次沟通之后，长老们依旧顽固不化。”
“心力交瘁之下，他们便决意退隐山林，此后便定居在了禁忌之森之中。”
“再之后……他们生下了一个身怀神魔两族体质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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