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市中心医院
“小珩爷，犯人是在山城被捕获的，抓到的时候，他全身被火烧伤，脸部毁容，几乎认不出。”
“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伤口大面积腐烂，左腿似乎被打断，其他的伤情还在鉴定中。”
付局长看到徐知珩带着三个人过来，尤其是定格到沈泠羡的时候，眸子一顿。
随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眼神没敢多做停留。
感受到掌心里的小手握紧，徐知珩手一转，跟沈泠羡的手十指相扣。
随即抬头，眉头微蹙问付局长：
“有生命危险吗？”
付局长没说话，示意他看急救室的灯。
徐知珩没说话了，找到一个地方坐下，把沈泠羡拉进他怀里，轻声安慰着她。
朝御拉着陈思恬坐在另一边。
几个人的情绪都不是很好。
这场手术不知道历经了多长时间，只知道，最后的最后，抢救无望。
那个沈泠羡生命中，十多年来带给她黑暗的人，于山城与世长辞。
当天夜里，向来温暖的山城下了一场暴雨，干燥的空气里终于染上了湿意。
没来得及见所谓的父亲最后一面，沈泠羡自此只有妈妈了。
医院的消毒水味儿充满鼻腔，难闻得紧。
沈泠羡独自一个人站在病房门口，里面的人没了生气。
而她的手中，握着一个密封袋，袋子里是一把剃须刀。
没记错的话，是四年前，沈泠羡寄过去的，给他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四年了，刀身的外壳坏掉了，刀片也钝了，生锈了。
却还没被丢弃。
原因是什么？
沈泠羡不敢想。
也不想想，为什么，他会来山城，是偶然吗？
不太像。
“泠泠。”
听闻身后传来的声音，沈泠羡抑制不住的情绪爆发，转头扑进徐知珩的怀里。
“徐，徐知珩，我没有爸爸了——”
“泠泠别哭，我在，我会爱你，一直只爱你。”
徐知珩心疼地抱住沈泠羡，这是印象中，沈泠羡哭得最最崩溃的一次了。
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了。
***
因为是在逃被捕，关于沈父的丧事，没有大办，来的人也不多，出乎意料的是，朝云德来了。
他的面前是两个穿着黑裙子的女人。
黄蔓菁牵着沈泠羡的手，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混杂着，气氛莫名奇怪。
墓碑上的男人，看着不过四十岁，也算是正当年华吧。
是当初黄蔓菁为之私奔的人。
果然，年少的冲动是一个选择，若是选错了，要用一辈子来治愈。
受伤的也不仅仅是一个人，在黄蔓菁错误的选择里，沈泠羡从来都是一个无辜者。
“羡羡，你怪过我吗？”
这话黄蔓菁是看着墓碑说的，她没有勇气看着沈泠羡说。
“怪过。”
沈泠羡也看着墓碑，诚实地点头：
“上幼儿园的时候，看到别的孩子有爸爸妈妈陪着做亲子游戏，而我却只能在一旁为别人鼓掌，当时我在想，为什么没人爱我？”
“上小学的时候，每一次开家长会，你们都没来，当老师夸别的孩子的时候，家长笑嘻嘻地摸着孩子的头，说‘你真棒’的时候，我还是只能鼓掌。”
“当时我在想，可能是因为我不够优秀吧？”
“于是啊，上初中的时候，我特别努力学习，把自己变得很优秀，优秀到能够让别人给我鼓掌的时候，还是没人爱我。”
“就好像，我生来就是不配被人爱的。”
“羡羡——”黄蔓菁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多话都堵在心里，有口难言。
“后来，你带我去了山城。”
“我终于逃掉了，自此黑暗的日子见到了天光。”
“从前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日子说不定能过下去，我也值得好的东西，我也值得被爱。”
“可是，他还是没有放过我，明明我都逃走了，为什么，他还要在梦里来找我!”
“为什么，为什么，四年后，跨越几千公里，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明明日子都已经变得更好了，为什么他还要来一遍遍地提醒我，我不配被爱!”
“为什么，为什么……”
情绪崩溃的沈泠羡，再加上前段时间身体的重创，不堪重负，最终晕了过去。
***
“阿菁。”
黄蔓菁坐在医院长椅上，向来精明理性的她，此刻的脸上居然能看见一丝颓废之色。
朝云德看着这样的妻子，不禁想起了那个大雨滂沱的雨夜。
说起来，朝云德和黄蔓菁的相识，算是阴差阳错。
朝云德的前妻名叫李明嫣，也算是少年夫妻。
结婚也不过二十来岁。
两人十分恩爱，不久就有了爱情的结晶，也就是朝御。
此前的生活很美满幸福。
但是人生到处都是意外，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意外会在哪里发生。
某一个平常到再平常不过的日子，朝云德带着李明嫣出差，地点就在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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