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机场，李清河拉着一个箱子坐上了公交车。
刚坐了一站，一个穿着破洞裤子，牵着羊的老人就想挤上来。
“哎哎，人可以上，羊不行！”
售票员一伸手，拦着老人。
老人一脸疑惑，“怎么就不行？火车上我都牵着，怎么汽车不行？”
这时代的火车，倒是真的可以带牲口，甚至一直到八十年代，都可以带着牲口坐火车。
所以，经历过的人都知道，在火车上，身旁坐得也许不是人，而是一头猪，或者几只鸡。
甚至还能看到鸡鸭乱跑，几个人在后面奋力追的场面。
也因此，车厢里，也混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不用多说，想一想就知道有多上头。
再加上坐车的人又多，牲口跟人挤在一起，汗臭味、臭脚丫子味、牲畜味道、屎尿味，搅和在一起，那味道，太复杂了，鼻炎都能给治好了。
所以，在老人看来，人家火车能带牲口，汽车怎么就不行？
售票员皱眉道：“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不知道羊身上味道多重吗？我们这是运营车辆，不能带。”
“凭什么！”老人一下火了，“火车还是运营车辆呢，人家怎么就能带？你凭什么不让上？谁给你的权力！”
“这位老同志，你就别难为我了，你这一上车，全车人都得跟着受罪。”售票员依旧坚持，“没看到有些人正晕车嘛，人家本来就已经够难受了，你这羊一上来，人家都能吐了，你问问车里乘客，他们愿不愿意。”
见售票员这么说，老人连忙看向车里乘客，希望他们能支持自己。
但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老同志，不是我们不让你上，可是车里本来就够闷了，还有汽油味，要不，您想想别的办法？”
“是啊，车里本来就挤，再来一只羊，哪受得了啊。”
“我晕车已经够难受了，再来一只羊，我今天就得进医院。”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反正就是不答应让羊上车。
有些人还想说两句好话，觉得拒绝一个老人有些不好。
但是看着那些晕头转向，脸色发绿的人，他们因为晕车已经难受的蔫了吧唧，哪能受得了羊膻味的冲击，无奈的将话咽了回去。
这个时代，因为交通不便，公交车是百姓出门的重要工具，但是数量实在有限。
所以，每辆车都挤满了人，有时候，连个下脚地都没有。
而且，别忘了现在是夏天，车里还没空调，各个热得汗流浃背，味道十分难闻。
这对于晕车的人来说，已经是个折磨了，要是再来个牲口，别说晕车的了，就是不晕车的也受不了啊。
老人见此满脸失望，不过，他也是个通情达理的，见此，只能无奈叹气，牵着羊转身离去。
售票员立刻招呼司机关门，像老人这样的，他每天都能遇到好几个。
一开始还觉得可怜，可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等一下，我下车。”
李清河看着失望的老人，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前世小时候，每到夏天，地里的西瓜熟了，外婆都会摘几个送来给他吃，有时候，还会带着一些家里养的鸡或者兔子，想给他补充营养。
不过，每次带着这些牲畜，司机都不让外婆上车，她就挑着担子，走几十里路过来。
老人的背影，让他想起了外婆，只是，在他五岁的时候，外婆就因病离世了，现在想想，外婆的样貌都在记忆中模糊了。
“那先说好啊，你下车，车票钱可是不退的。”售票员说道。
这个时代的公交车，都是按路程收费的，上车先说地址，然后根据路程远近买票。
李清河摆了摆手，“不用，我临时有事，票钱就不退了。”
这一毛两毛的他还不在乎，没必要为了这个跟人家杠上。
此时，老人已经牵着羊顺着街道往前走，而方向，正是公交开走的方向。
对于农民来说，一只羊，一头猪，或许就是他的全部身家。
李清河拉着箱子跟了上去，终于看清了老人的羊毛。
头上戴着破旧的草帽，身上的衣服带着好几个补丁，尤其是裤子，已经破了几个洞也没有补。
“老人家。”李清河快步追上。
老人回头，露出粗糙黝黑，带着菜色的脸庞，疑惑道：“小同志，你叫我？”
他眼中带着艳羡，李清河身上的行头，一看就是条件优渥的城里人，让他感觉有些自惭形秽。
“对，叫您。”李清河笑着点头，“您这是去哪啊？怎么还牵着头羊？”
“没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老人似乎有些警惕，抓着绳子的手更加紧了。
这羊是他最值钱的东西了，但凡是涉及到它的，都本能的警觉起来。
一个不认识的人，上来就问你去哪，还关心自己的羊，不警惕就 有鬼了。
李清河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把自己当坏人了？
“不是，大爷，您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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