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病房门之前，我还是很紧张和害怕的，因为我担心受到家里面老人的责问。我推开门之后，看见的是我爸，他细致地削好了一个苹果，然后递给乐彤。
“爸，你怎么来了？”在我的心里，我还是很害怕我父亲的。他的那种不怒自威。
“怎么，我就不能来了？乐彤不是咱们家人？还是我不是咱们家人。”他看着我。
“是是是，您想来就来！我给你倒点茶水。”我走到乐彤的床边，一边摸摸她手的温度，一边找水杯。
“用不着，我不是客人。乐彤说你去见老朋友了，我过来陪陪她，她爸爸又去拍什么戏了。也不在家。”我爸满眼笑意看着乐彤。“你说你爸爸为了艺术，都已经那么大岁数还是跑。”
“他要是有您这么顾家就好了。”乐彤吃着苹果，向我爸爸撒娇。
“彤丫头，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打小儿你就讨人喜。你一定要健康，不要有哪些不好的情绪，如果是我们做的不好，你就说出来。不能受了委屈。”
我很少看见我父亲说出来这样的话，这并不像他。
“您放心，嘉阳还有你们老人把我照顾的很好，我也没有什么坏情绪。我能和你们成为家人，我也很高兴。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迎来一个小朋友。到时候有您忙乎的了。或许到那时候，你就来不及喜欢我了，整天围着你的小孙儿了。”乐彤对我爸说。
我爸笑得合不拢嘴。“是啊，到时候，我就是爷爷了。我把他扛在我肩膀上，给他当大马！但是我对于你们这些孩子的爱，永远都不会减少。你们都是我的骄傲。嘉阳，前段时间处理事情肯定不容易，爸爸都理解。但是总归来说，我们都要好好地过日子，好好地生活下去。”
我和乐彤对望了一眼，然后点点头。或许是人老了之后心态上的变化，以前的父亲是不会轻易说出来这种话的。他的那种工作环境，好像对一切要求都是如此严谨，说话严谨，工作作风严谨。
可是，他大病痊愈以后，就发生了变化。他主动在家里面做起了家务，有些时候，做饭都是抢着干。小时候父亲总是很忙，
他书房里面的灯是最晚熄灭的，又是最早亮起来的。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开始懂得作息上的规律，还会在晚上给我母亲按摩。他说这是为了弥补以前的亏欠，正如同他教给我们的那一句。“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生活下去。”
从前那么一个严肃认真的人也开始开玩笑，整天笑眯眯的。我也注意到了父亲的苍老，人老了，真的会变。在一次反省当年的自己，同样是那么的好笑。我也会成为一个父亲，到以后，我也会和我的孩子产生各种各样的争执，又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和解。
兜兜转转的圈子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什么都带不来又什么都留不下。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在每一次的体验之中好好的生活呢？曾经我伤害过的人，我在这个夜里和你们说一声抱歉，那时候是我不懂，现在我懂了也没什么用。可是绵延在心中的这一份愧疚，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们。
在远方的巴黎？还是在近处的北京？又或是，中国东北的沈阳？这些和我生命中产生了很多交集的人们。你们也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好好的过日子。
在医院的门口，我慢慢送着父亲。他的身体恢复了，但是终究还是不如以前。我打开车门让他坐进去。
“要是，我还能骑自行车就好了。这样你就能多陪陪乐彤了。”
“爸，路太远了，天又黑了。我送您回去，好让你快点回去陪陪我妈。”我已经扣上了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回到了家。父亲已经在车上睡着了，我轻轻的拍醒他。
“爸，咱们到家了！”
“哦，你开车还是很平稳的。我都睡着了，行，我自己上楼了。你快回去吧。”
“我也想回家看看，好久没回来了。”我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父子两个一前一后地走着，打开了家门之后。我妈还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是我们两个回来了之后，也是十分高兴。
“儿子，你也回来了！”
“是，我爸去医院来的，我就跟着他一块回趟家。”
“是啊，你也好久没回来了。那啥，你把这个给乐彤带过去。”我妈拿出来两罐山楂罐头。一边给我装进去，一边还说。“这个山楂罐头，很好吃。我问了很多当奶奶的老同事，她们都说，吃这个罐头，对孕妇好。乐彤不是喜欢吃酸的吗？别总是给她买糖葫芦。”
我笑了，看着这个老妇人，仔细地装好检查。
“妈，亏您还受过高等教育呢。你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就像是封建时代盼孙子的老婆婆。”
我妈没有太理会，反而说“那咋了。其实我也不是盼孙子。生男生女都一样，这不是乐彤和我说她想吃酸的嘛，我才这样准备的。咱们家一定要对乐彤好，这么多年的交情摆在这。你当时也是挺对不起人家的。”
“好了好了妈。我知道了，不是说不提那事了吗？”我赶紧打断。
“你说不提就不提了？那件事情是你不提就能过去的吗？你说你，当时把那小张伤的多深，你在这说一句不提就过去了。那能对吗？”
我沉默了。一下子就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了。的确，一句不提是不能抹平这样的往事。可是，在这话说不清楚的命运之中，我又能做些什么？是赎罪还是犯错？
见我没了什么反应。我妈才反应过来“妈今天就是说到这了。如果你们一辈子都见不了面，那么这个错误终将无法弥补。如果还有机会，还是好好道一个歉吧。儿子，我不希望你造这样的孽。”我妈把兜子递给我。
我点点头，接过来。
把罐头放在车里，我并没有立刻发动离开。而是，点上了一支烟。想起来那时候经历的事情。“以后还会不会见面？如果见不了面，那就是一辈子的错误。如果还能见面，我又该如何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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