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景叹了口气，将纱布打了个结，站起身来幽幽道。
“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太险了，你怎么保证他们之间一定会起争执。”
谢忻燃低着头，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纱布的表面，淡淡道。
“因为我了解他，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七岁那年，他和我妈最后一次吵架，我躲在门听得一清二楚，包括之后他每一次打我，他嘴里咒骂的不是我妈毁了他的计划，而是她拼尽全力也要跟他离婚这件事。
“后来他和爷爷决裂，也是因为爷爷同意他们离婚。”
“不过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承认，自己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如果他最在意的真的是他那些工厂的话，出狱后的第一件事绝对不会是来监视我，也不会一次次探查我的状况，他收集这些，无非是为了刺激我妈。”
“而和他合作的那个人，偷偷规划了十七年，估计早就等不及了，肯定不会任凭他在这些事上耽误时间，时间长了，他们一定会起争执的，缺的无非就是一次爆发的借口。”
“那个人太自负，一定不会承认自己亲手配出的药有问题。谢允锵太敏感多疑，就算我装得再像，他一定会察觉出不对劲来。”
“所以，与其一直装下去，不如主动出击，让他彻底怀疑，怀疑身边所有人。”
“而那个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先开始行动的。”
谢允景点了点头，拉了把椅子坐过来，思索道。
“没猜错，郊西的防空区上面是面粉厂，二哥在那边留了点人，从今天凌晨开始，许多货车频繁进出面粉厂，厂里也多了很多新面孔，他应该要开始行动了。”
“工厂一旦开始运作，势必会往外运货，现在早就不是十七年前了，抓他们易如反掌。”
说到这，谢允景声音一顿，迟疑道。
“不过，抓那个人容易，要是想抓谢允锵，恐怕是......”
谢忻燃沉默片刻，低声道。
“抓不到他，我们这次的规划毫无意义，他活着，对所有人都是威胁。”
说罢，他从口袋里拿出两管试剂和注射器，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准胳膊一侧，眼都不眨地扎了下去。
谢允景急着去阻挡。
“忻燃......”
药物很快发挥作用，谢允景看着侄子面色渐渐变苍白，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虚弱了下来。
撑着桌子急急咳嗽几声，谢忻燃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睛亮得吓人，他望向谢允景，费劲扯出一个笑。
“小叔，我做这些，半点都不是为了谢家，我只是为了自己而已，你和二叔不用自责，这是我的命。”
突然注射纯度这么高的药剂，药效霸道地吓人。
好像五脏六腑都被人扼住一样，他喘气都格外费劲。
谢允景攥了攥拳头，刚想说话，被侄子又一次打断。
“事情到现在，也快到了收网的时候了咳咳，我们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成功。”
“从小到大，我没求过你和二叔什么事。”
说罢，他声音缓了缓，盯着谢允景认真道。
“小叔，你答应我，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帮我......帮我保护好她。”
扶着桌子咳了许久，谢忻燃缓过神来，他从羽绒服内袋里摸出一个温热的玉佩，递到谢允景手里。
见了那玉，谢允景面色大变，声音都变了调。
“把它收起来！”
谢忻燃摇摇头，嘴角扯起一抹笑，自顾自回忆道。
“当年你和二叔......咳咳咳把我从苏城找回来的时候，爷爷给我这块玉，他说会答应我一个不过分的要求......”
“这么多年，我都没用过它，现在，我求你拿着它，去告诉爷爷......”
听了他的要求，谢允景强硬地将玉塞回去，厉声道。
“谢忻燃，老爷子给你这个，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刺骨的疼痛肆虐着，不肯放过身体每一个角落，谢忻燃微阖着眼，执着道。
“我知道你们想让我用它和爷爷换谢氏的股份，但是小叔，我一点都不在乎那些东西。”
“我最后悔的事就一件，如果能重来一次，八岁那年，我一定不会跟你们回鹭城。”
“这辈子，我对不起的人，就她一个。”
说到这，谢忻燃垂了垂眸子，压下喉间翻涌的甜腥，费力道。
“我和她，从一开始就全是谎言，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被卷到这件事里来......”
看着他呼吸越来越费劲，谢允景急急打断。
“别想了！不会有事的。”
说罢，他红着眼给泽熙那边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派车来接人。
像是为了安慰侄子似的，他匆匆补充了几句。
“二哥那边已经派人护着她了，是我们谢家对不起她，如果......如果谢允锵真狗急跳墙......老爷子一定会出面阻止，家训不会同意他伤害普通人的......”
谢忻燃扯了一抹笑，额头起了一层冷汗，半晌后，他捂着心口小声道。
“小叔，你配的这药，可真疼。”
————
“谁允许你擅自行动的?！”
谢允锵将椅子踹翻在地，指着比自己矮了一截的黑衣人，气急败坏喊道。
“你不知道现在老二和警察在郊西布防吗?”
“我就不该把配方另一半交给你！”
黑衣人有些迟缓地躲了他一拳，冷笑着看他。
“谢允锵，你以为我为什么等你十七年，要不是你握着配方另一半，我早就自己单干了，你知道我这十七年是怎么提心吊胆的吗?”
“十七年了，自从你进监狱，我们没有出过一次货，你知道为了维护和各个地区的下线关系，我费了多少时间和金钱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给你们谢家卖了这么多年的命，现在到了我收回成本的时候了吧?”
“不过啊，你还算有点用，X13需要活体培养，这么多年，你儿子倒是把它保护得挺好，只可惜，我试了这么多次，他的血液里面好像提取不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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