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旖低低呢喃。
前世他忍着剧痛，亲手割裂了情魄。
与深爱怀慈的魇，以及自小在他身边长大，他了如指掌的怀慈相比，他确然毫无弱点。
最后他也确实如愿。
如愿地夺回了怀慈，如愿地发动明楼暗域之战，如愿地使计除掉魇，就连怀慈和魇的孩子都落到了他手里。
暗域岌岌可危之时，他坐拥世间顶权，第一美人自然也是他的。
扪心自问，当他割裂出一个爱怀慈入骨的傀儡旖，他就已经不爱怀慈了。
所以他能毫不留情地将她囚在深宫，威胁她留在他身边，亲手打掉她腹中属于魇的种，让她亲眼看着魇惨死.......
他对她只剩执念，执着于她从一而终的爱。所以当发现她爱上魇时，他怒而不伤。
魇死去后第七天，她第一次主动说要见他。
失去情魄的他无情无欲，一颗心脏冷血到毫无波澜，却在那一刻有些许动容。
他还在偏执地认为，她对他也能像对魇一样用心至纯，用情至深。
她第一次主动投怀送抱，笑得甜美无害，却是要叫他死.......
清楚她想和他同归于尽，他内心无波无澜，任由她发动上古祭阵，只是紧紧将她箍在怀中，埋首在她温软的肩颈。
毫无安全感的姿态，如他只剩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他如愿了，却也不如愿。
*
鹿衔枝手心凝起浓重寒霜，一步步迈上高台，走到旖面前，垂眸睨着他。
“你的情魄在我手上。”她语气淡淡。既不是有意威胁，也不是随口一提。
旖仰头望她。
她的面容美丽依旧，如记忆中那般，时常阴郁凝眉，看起来沉寂如一滩静水。
从前私底下她经常对他笑，只对他一个人笑。可现在她再不会对他笑，他也再不会因她的笑颜产生心悸感。
一切皆无所谓。
旖站起身，指尖轻动，散去她酝酿好的攻势，“你的术法皆出自于我。”
鹿衔枝自然知道这一点，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清楚怀慈弱点的人。她索性散去灵息。
旖低头逼视着她，“你还爱我吗？”前世这个时候，她应当还爱他。
鹿衔枝冷眼瞧着他，一声不吭。
一个没有七情六欲之人，这句话问出口时已然说明他不懂爱。
“你觉得我应该爱你？”她不答反问，神色凝成霜花。
“做个交易如何？把你最大的秘密告诉我，我把你的情魄还给你。”
旖深深凝视着她，许久，许久，久到鹿衔枝觉得应该转换战略时，他突然笑了，“好。”
让她好好回忆一下魇死前恨她至极的眼神，不也有趣？
他缓缓抬起手，食指指尖轻触到她额心。一阵刺眼的亮光闪过，鹿衔枝脑海里浮现一幕幕或喜或悲的画面。
............
一周目。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顺应你的指引行事，就能实现因果闭合？]鹿衔枝望着在她手心跳舞的小幽灵，半信半疑。
自她入镜后，身边便出现了一个晴天娃娃样的小幽灵，它自称是往生因果镜的镜灵。
[没错，因为你保留有较强的自我意识，那是因果之外的东西。为了不让你影响走向，导致神之子被困镜内，所以本大人就出现啦！啦啦啦！]
小家伙手舞足蹈，娃娃音震得鹿衔枝耳朵疼。
鹿衔枝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婢女，见其毫无反应，这才意识到只有她一人能看到镜灵，能听到镜灵的声音。
[行了，我知道了。]鹿衔枝被它闹得脑仁发晕，[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她用神识与小镜灵沟通。
小镜灵“咳咳”两声，为她指派了第一条任务，[第一步，你要按照明帝的意思乖乖嫁给魇。]
鹿衔枝点点头，表示了解。
残卷虽未过多解释细致的东西，但框架大差不差。魇和怀慈这两个名字她也不陌生。
待嫁的时间如流水，过得飞快，转眼便至。期间除了怀珠又哭又闹外，一切还算正常。
成婚这天。
鹿衔枝被魇牵着迈入正大殿，登上短阶，徐徐走到正上首主位。
几层夜雾般的纱遮挡，她看不清少年的眉眼。站在他身边，只能感觉到他很高，比大多数男子都高。
“行姻缘玉鉴礼！”
鹿衔枝提前做过攻略，自然知道这姻缘玉融血后会呈现三色。
见身旁的少年云淡风轻地破开指腹滴血，她忙不迭学着他的样子，刺破食指，挤出几滴血。
没多久，透明冰晶内的血红渐渐变为幽蓝。
哗——
“这，这明楼长帝姬对吾主无意，只怕存有异心.......”
“那还用说吗？明帝老奸巨猾，联姻就是一个阴谋！他那大女儿生得跟祸水一样，指不定日后会怎么迷惑吾主。”
“对吾主死心塌地的贵女那么多，你说这，这后位怎就落到一个明楼帝姬手上？”
“第一美人，哪个男人不想要？”一妖男戏谑道。
“也是，那身段确实不一般.......”
鹿衔枝将这些闲言碎语尽收耳底，当即沉下面色，掌心直冒寒气。
魇察觉到她沉闷的情绪，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融去她手心凝结的细密冰霜。
“吾妻此前并未见过本神，人之常情如此。”他的声音很好听，不是标配的低磁，却能轻易叫人心安。
意识到他在维护她，鹿衔枝一滞，侧眸望向他，有些意外。
传闻中世间唯一的神，魇，弑杀成性，阴狠无情，吞噬万人的巨兽在他面前也只有被削成肉片的命。
他的手冰冰凉，却很意外地不令她反感。
魇收起姻缘玉后，鹿衔枝被牵引着前往未知的寝宫。
独自坐在锦红的绸缎上，鹿衔枝有些恍惚。说来，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成婚。
[下一步，你要主动倒上两杯合卺酒，与魇共饮。]小镜灵突然冒出来。
鹿衔枝神色怪异，[这么详细的吗？]
[当然，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镜灵！职责如此，你的行为就像照镜子一样，一定要尽量还原镜像！]
想到什么，鹿衔枝面目有些扭曲，[如果是亲亲抱抱，也要还原？]
[对！]
鹿衔枝不禁咋舌，以一种极不理解的眼神看着小镜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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