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紫知道自己先前想的都很扯淡，因为她想干什么王黎雾都仿佛心知肚明，要摧毁，然后寒冷着给她一句。
我不同意。
你的好我受不起。
但陈十紫还是会硬着头皮走下去。
心说，苍天无眼，待你不公。总让你爱上我，情真意浓。总让我命太短，手忙脚乱。
家里三口，独要剩你一人，我何须在乎你现在怎么呵斥我一手遮天，旁人怎么指摘我只为满足自己私愿，因为这本并非我所愿……我也想跟你轰轰烈烈、酣畅淋漓报复这个世界，然现世有法律，黄泉有阴司，这些不曾照耀过手无寸铁时的我们，却总会严酷审判为悲惨讨回公道的大家。你我都在夹缝里。
没有幸存者偏差。
***
“小雾，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嘞~”
“不能。”
她嬉，她残忍拒绝。
谢必安早溜了，王黎雾一直朝对方消失的地方森然阴冷睨看。
医院的高级病房从来窗明几净，蓝天白云都可爱，燕子在窗台上展翅飞，台上盆栽也都肉嘟嘟的，对面林立的白色墙体里，住院楼中多少红白黄绿背影影影绰绰，夏日与青春点亮整楼病态灰白条。
陈十紫看不见，可她听的着。
窝在僵化般怔怔禁锢她的王黎雾怀里，暖阳把她俩叠错的头发晒得泛光，她勾起王黎雾身前一绺头发绕卷卷，自以为还挺妩媚妖娆，“早就说过你要在我手里完蛋，看吧……裤衩又要赔精光！我给你再说个小秘密，听不听？”
“不听。”王黎雾脸颊如覆冰霜。
“切~~！不好奇老婆秘密的人是讨不上好老婆的！！”
眼珠一动且不动，王黎雾一丝反应也没，只在心底酝酿着满腔仇恨，盯视谢必安待过的所有地方。
陈十紫感知对方精神的紧绷与警觉，遂俏笑，似良心发现，“这么闹你，总叫我于心不安。”
“聊斋看过吧？”
她搂着王黎雾腰，嘴角乖乖勾笑，还未开口脸颊先臊的羞红，“我上回跟你说过，我爷爷是一只金凤凰，但我就没那么好命，我只是他养的一个小妖精，跟他来人间历练来的。他有德行，我却劣性不改，贪财还好色。”
“我家穷，小时候我给他说，爷爷，你死了有法力了给我多变些钱，他用烟袋锅揍了我，警告我再犯要修理我。偏你又有钱长的还好看，我一不小心就用精怪方法勾引缠了你，潇潇洒洒享受着，惹得你几回寻死觅活。”
“这不对，要折我爷爷仙寿，他老人家知道生气，烧纸都不顶用，说要收拾我。你看看，他要逮我去天上受罚。你不好好的，我屁股板子估计得重十倍！你要是不慌不乱，好好做回你的大总裁，说不定我还能少挨点胖揍。”
“我青春常在，得空还能来梦里勾搭你，天天在上头嗑瓜子看你。你韶华易老，再不好好保养，让我觉得你不行，我大概是要始乱终弃了。”
王黎雾像个突然活化的雕塑一样，眼珠迟疑一动，眉头一紧阴暗说：“那我把你爷爷坟掘了。”
“别呀！！！姐~~~”陈十紫被这脑回路惊呆，她认为王黎雾能做的出，连忙快劝，“那是我爷爷，他待我奇好！！！”
“他不好。”
“他好！”
“他不好。”
“他好！！”
……
“你要敢掘他坟我现在就始乱终弃！！！”
“我不准。”
王黎雾像个自动回复的重甲机器，陈十紫则跟冒火星子的陀螺一样。
***
吵吵闹闹，也到了婚礼那天。
还是把林愿和郝唯颜请来了。
林愿说他拿到了投资，现在在忙自己事业，焦头烂额。
陈十紫给林愿出了很多主意，不乏许多抱大腿屹立不倒的点子，让林愿这辈子都跟王黎雾深度捆绑住。林愿苦恼，表示自己被抛弃了，陈十紫遂说这事包她身上。林愿承诺，事成会给陈十紫2%的股权。
老哥豪气，陈十紫连竖大拇哥。
她两个结膜炎眼泡还肿着，勉强可视物，下半张脸娇，上半张脸憨，贼好玩，cosplay一样。
视线模糊看着王黎雾穿黑色结婚西装的样子，觉得真俊，真高冷，像神殿上睥睨众神的阿修罗，一下哈喇子流满嘴。
王黎雾搂着陈十紫，拿手帕给陈十紫轻擦嘴角，桃花眼还是血红的，但有丁点笑。她看椭圆镜中陈十紫穿着洁白又梦幻的婚纱依偎她的样子，觉得小女孩就到她肩头，很傻，窃喜，甜腻腻的，恨不得跺脚转圈圈。真的很傻。
摄影师在草坪上给她俩拍照，为避丑，说，“新娘子把头纱放下来一点~把眼睛遮一点~”
王黎雾把陈十紫肩搂紧。
“不。”
“就这么照。”
她随陈十紫在草坪上鬼马拍照，玩的喜的冒烟，看那嘴角一直兴奋张着、米齿一直不间断露着，眼底血红微微湿润。
她也笑了，欣慰笑。
***
婚礼结束当天，商务部和司法部就带着批文对王黎雾进行了全方位调查。
调查她身上爆出来的人命案子和全部商业是否合规，最严重的是那起针对政法大学的恶性爆炸进行了深度审问。
陈十紫头纱还没拆。
在王黎雾有条不紊叫律师协调时，她趁乱在楼下无人的走廊角落里给王絮风下跪。
王絮风连忙拦，说，“你别这样，我在这里只是小角色，不止为你，也为世界的公平与正义。”
陈十紫苦笑，“絮风，我欠你，你对我有大恩。我该这样拜你，你受得起。”她给王絮风郑重磕头，3个。
王絮风不解，要扶她起来，她不肯，还跪，问，“你说公平与正义，我想问，他们把我骗上车让人强奸的时候，怎无公平正义？事发在雪里要撞死我的时候，怎无公平正义？”
王絮风也笑，看那浪漫头纱拖地，女孩小小埋于其中，仰头苦叹：“你还是为了她……”
陈十紫低眸，想，我也为你给她跪过，但她没杀你。
她看着王絮风瞳孔，给了释然一笑。
没有苦求，端庄起身拍了拍婚纱，像天上一片云一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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