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早上，许含琳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
伺候的宫女便在外面，道：“许主子，奴婢可以进来伺候吗？”
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里头有动静。
但她也不敢贸贸然往里头闯。回禀了管事嬷嬷。管事嬷嬷带着几个人悄悄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进去。
“许主子？”
没有人回应他们。
管事嬷嬷凑近了撩开了纱帐，一看，大惊失色。
许含琳直挺挺地躺在那，七窍流出的黑血已经干了大半。
管事嬷嬷只觉得自己的脚都软了，吓得魂不附体！
她颤颤巍巍地把手指伸过去，探了一下许含琳的鼻息，竟然没呼吸了！
管事嬷嬷倒抽一口冷气：“人死了！许贵人死了！”
跟来的宫女也没见过这阵仗，吓得连连尖叫。
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
永寿宫里，孙福儿放下了皇次子，脸色沉了下来。
这也太胆大了！
七窍流血，这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众人，许含琳是被毒死的！
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
这简直是嚣张到极致啊！
如今的后宫是在皇帝派人从严管理之下的，居然还出了嫔妃当夜给毒死的事情，这不得不说，是狠狠地打了皇帝的脸面。
换句话说，幕后之人能杀了一个许含琳，那就是也有能耐去杀别的人。
关键是等到孙福儿听说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而这一个时辰里，也没找到凶手是谁。这就更打皇帝的脸了。
孙福儿瞧了瞧自个的永寿宫，从心底升腾出一丝的寒意。
天子嫔妃说杀就杀了。
还只是一个晚上就发生的事情，也没有那种徐徐图之。
毫不忌讳。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力量么？
和许含琳有死仇的，也就是德妃了。很可能是德妃下手的，但是没有证据，那皇帝也不可能把这个人逮起来。
孙福儿顿时觉得自个的永寿宫也很不安全。
再回想起来从前。
好吧。
当时孙福儿还在承乾宫住过一阵子呢！也没见德妃对她、对皇次子怎么样。
人家只是高高在上，对她不搭理罢了。
这倒也是。
在德妃眼里，她是远在上头的人，根本看不上孙福儿这种出身寒微的人。
一时之间，孙福儿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出身低，还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约在德妃这些世家大族的女子眼里，孙福儿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和德妃比吧。
就像是蚂蚁和大象，大象的对手至少也得是鬃毛狮子之类的。
大象可没兴趣去看地上的蚂蚁是在干什么。
“去打听一下，后来怎么样了？”
孙福儿很关心后续。
她不知道出了这种事，皇帝会怎么做，太皇太后会怎么做。
这么几年了，也有嫔妃没的，但总是有个遮羞布，总不至于这般明火执仗。
孙福儿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就像山火一般，起先只是一棵树被雷劈了，继而这棵树燃起火，烧了周围的一圈，再加上莫名其妙而来的狂风，成片的山烧了起来。
“郑嬷嬷、安音你们带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我们这一定要安全。”
郑嬷嬷、安音立即答应。
但孙福儿也知道这事儿难。
宫里的太监们宫女们实在很多。就算她们永寿宫上下都是自己人，也没办法保证来永寿宫的其他太监们宫女们没有歪心思。
每日里，总会有人来送今日喝的水，总会有人来送今日用的冰，总会有人来送新鲜的果蔬鱼肉，总会有人来拿脏了的衣服去洗，然后再把之前洗好晾干的送回来，总有人来倒夜香等等。
没有哪一个宫里能做到和外界绝对不联系。
哪怕就是当时谁都不能外出的时候，也总是有人进进出出的。不然嫔妃们就没办法生活了。
而这么多环节，只要有一点疏忽，那么对一个嫔妃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孙福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
怪不得在之前，这么多年，后宫嫔妃那么多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平安生下孩子。
与其说太皇太后、皇帝是在严防死守，还不如说，太皇太后、皇帝用行动在告诉世家大族，他们是一定要孩子的。
不然，大家都别想好了。
有太皇太后、皇帝的保护，再加上世家大族没有下死手，孙福儿和祥嫔才侥幸生下皇长子、皇次子。
为什么是她们能生下孩子，而不是其他嫔妃呢？
想来也是她们身份低微，即便生下皇长子、皇次子也没什么吧。
看潞王就知道了，对外是洗脚婢石太嫔生了他。
在讨论谁继承帝位的时候，就有大臣拿这个说事情。
“我们这能少用外头的就少用外头的。”
但这也不现实。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天气太热，永寿宫里每天都得用冰。
这宫里上上下下不少人，也不能不吃饭啊！是有小厨房，但小厨房又不可能自己来种稻子种菜。
孙福儿真觉得自个的永寿宫里里外外就是个筛子，什么地方都是漏洞。
这太不让人安心了。
郑嬷嬷安慰道：“孙主子，咱们没事的。”
“你说——会怎么处置这件事呢？”
孙福儿猜不到以后的。
郑嬷嬷道：“孙主子，没有证据，这事儿就不是个事儿了。”
哪一朝哪一代都有突然暴毙的嫔妃。
至于嫔妃的死因，在记载里也都是语焉不详的。
孙福儿自然也知道。
但知道归知道，她亲身经历还是很震撼的。
一条鲜活的生命，前一天还巧舌如簧，第二天就永远开不了口了。
关键这个人的出身不差，也算是世家大族的女子啊！
孙福儿道：“知道了。咱们好好地守着皇次子。”
安音道：“主子，奴婢们肯定全心全意的。”
“不是全心全意，而是必须做到。”
“皇次子就是我们的命根子。”
“没有皇次子，我们的安危就更难了。”
孙福儿算是看出来了，是太皇太后、皇帝铁了心要皇子，所以，这个孩子才有机会生出来。
不然，就凭世家大族这种宫里削人的本事，孙福儿根本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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