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还不够打开天窗说亮话吗？”
安骁气势逐渐攀升。
他今日在大殿中讲出这番话，不论三方势力原本与安凰年的关系如何，这番话传入对方耳中，都会与安家心生芥蒂。
这番话才是安骁为了安凰年世袭罔替拿出的“投名状”，亦是换取世袭罔替最大的筹码。
安骁看着上方的女帝，他相信对方不是傻子，能够听出这番话的含量。
女帝冰雪聪明，自然不是傻子。
“朕说了。
你这番话分量不轻。
但其中必有水分。
这三方无论哪一方在心里倾向西凉，朕都不奇怪。
即便是最不可能倒向西凉的靖王，也有与西凉联手的可能。”
女帝声音平静：
“既然你选择打开天窗说亮话。
那朕敞开了说也无妨。
就算是为了制衡陈无豹，给安凰年一个普通世袭足矣。
未来的西凉侯与西凉军领袖陈无豹相争，谁赢了谁来做西凉王，对朕来说岂不是更好？
有了这个诱饵，两方相争会更加激烈，对西凉实力的消损更大。
此消彼长，是不是对朝廷更有利呢？
西凉王？”
今日言论，西凉王选择以一柄“西凉刀”直击要害。
但女帝的“帝刀”也未尝不利，直接描绘出了西凉未来流血漂橹的画面。
西凉是安骁的心血，故去王妃留下的几个子女更是安骁的命根子。
女帝的话语仿佛直刺西凉王心口，让他的心都在滴血。
安骁蟒袍之下的双手握紧拳头又松开。
安骁胸口起伏，呼吸几口气，气息逐渐平缓了一些：
“陛下，看来老臣的‘天窗’打得还不够开，‘亮话’说的还不够敞亮。
那老臣换个说法，看陛下能否理解。
相比于老夫的四个子女，甚至西凉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们四个若是不能平安，老夫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死到地下也不能瞑目！
哪怕是普通世袭，都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唯有世袭罔替，能够给小年一个与陈无豹一争雌雄的优势。
所以……”
安骁抬起头直面圣上，脚步无形中向前迈了一些：
“不给臣世袭罔替，小年就无法庇护他的姐弟。
那跟杀了臣这四个子女没有任何分别。
既然臣的儿女注定要死，那就不如臣这个做父亲的替他们死在前头，争一争那有可能存在的生机。
趁着臣还没老死，在西凉军中还能镇压一切，臣率陈无豹等一众义子，不知能否叩响潼关大门？
陛下，既然要把臣逼死，那就不要怪臣死中求活了！”
“安骁！”
古无忌怒斥之声响起：
“你是要造反吗？”
安骁哼了一声：
“自圣唐到仙武，老臣从无反心。
不管是为李家，还是为陛下，老臣都甘愿镇守仙武西北门户。
老臣所求，只是子女的平安喜乐。”
安骁抬起头，语气加重：
“如若不然，老臣活着便没什么念头了。
一个西凉的确不足以让朝廷怎么样。
可若是狼族此刻趁虚而入呢？”
古无忌回头，与梁仁杰对视一眼。
二人在之前的小朝会上，讨论出最坏的结果就是现在的局面。
安骁不知怎的，女帝登基后才第一次上朝，就如同作困兽斗，拿出了鱼死网破的气势。
如此一来，只能将“世袭罔替”给他，不然这老跛子就要发疯。
程知节皱起眉头：
“安骁！你疯了吗？
难道你不怕今天死在殿上？！”
“哈哈哈！”
安骁束起的长发中有几丝白发飘散开来，状若癫狂：
“我死了不要紧。
可是西凉军必定群情激愤。
若是陈无豹此时重整军心，顺势而为打上潼关，程将军如何应对？
此人志在天下，未必不会与狼族合作……”
程知节亦是沉默下来。
不怕有软肋的人。
就怕安骁这种疯子。
给他世袭罔替，他儿子还有竞争西凉王的希望，他还能记得李治对他的提携之恩，维持西凉的稳定。
若是不给他世袭罔替，让他的长子安凰年没有争过陈无豹的筹码，那他就要掀桌子。
程知节皱起眉头，这种时候也就顾不上礼节了，他抬起头看向女帝。
他们被安骁威胁了。
看起来给安骁世袭罔替，是目前唯一一个维持局面稳定的法子。
只是……百官在场，堂堂女帝被一个西凉王威胁，朝廷的颜面可就要丢尽了。
为了找回这个颜面，朝廷就不能把狼族视为头号敌人，而是把西凉放在第一讨伐目标上。
而把西凉推向狼族这样的举动，实在是过于危险……
不管怎么选，安骁这一招都是将军，把朝廷架在了火上烤。
女帝心思电转，程知节这个武人能想到的事情，她又何尝想不到。
即便朝廷再有定力，也架不住安骁这个疯子像疯狗一样乱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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