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轩若有所思。
他去到门口，看到常乐吊着嘴角步子轻快地走来，在看到自己之后，笑容更加灿烂：“轩哥！”
罗轩却没能露出习惯的笑，只是在她轻快地跑过来时，伸手扶住她：“回来了。”
常乐抬起圆滚滚的眼睛望着他，笑意盈盈：“轩哥，我很开心，你知道吗？”
罗轩眼中神情复杂，却还是必有回应地应了声：“嗯，看起来比之前要轻松。”
“对啊！我做到了！”
常乐眼中的光华让罗轩很难跟她一起开心。
因为他明白了常乐为什么开心。
“嗯，你做到了，这一次轮到他们献祭，还给扶光了。”
罗轩知道常乐从来没放下过，但却没想到，原来她其实每天都在等待。
她自己一个人，执拗地舔舐那深埋的仇恨，等了很久。
所以，他没法为此高兴。
常乐吊起来的嘴角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罗轩轻轻地环住她的肩膀，轻拍她的后背：“你做得很好，他一定，也会为此感到开心。”
他感受到一双手抓皱了自己的衣角。
“此行危险，走之前，把这件事告诉他吧。”罗轩这样说。
龙墓秘境，九州祠。
常乐扬起嘴角轻吻石碑，絮絮叨叨地把事情讲给他听，然后骄傲地扬起下巴：
“我说了我会做到，会让他们偿还！现在我做到了！当年主张同意让你涉险清缴北界的那些主事人，每家都有人在名单里了，他们都要献祭给我，都要去死了！
我马上就能杀死他们，给你报仇，还顺理成章，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在这个世界上活不下去了，因为，杀了他们的我，还是会成为英雄！
他们是死去的，而我却是活着的！
扶光，我是不是做得很棒？”
如果银河倾泻的水汽算作回答，那这回应足够温柔。
常乐觉得扶光是认可的。
所以她很开心、很开心，所以要笑，笑着告诉扶光这个好消息。
可是，那高高吊起的嘴角还是感到疲倦和不适应，最后变成偏冷带着讽刺的弧度。
“可我骗了他们。”
荒凉的碑林风起，叫人毛骨悚然。
常乐的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他们原本都可以不死。”
吞噬异能+天地同源+【太空】。
整个世界的能量支撑，加上沟通同质异界可以汲取的能量，再加上造神秘境对于世界法则的干扰，无需任何人真的付出生命，她也可以在剩余的时间里，完成突破。
事实上，突破到超越世界桎梏之外的境界这件事，早在梦中见过冥王后，就像一个类似的存在牵引着类似的存在，常乐就忽然隐约感受到头顶上的那层桎梏。
几个夜里，她都沉默地盯着天花板，如同盯着笼罩世界的旧的秩序屏障。
她眼神执拗地盯着。
她感受到，那种突破桎梏的契机会很快来临，只要她真的想。
于是，当嬴槐夏告知冥王没死，当嬴少川告诉她冥王已经是那样的存在，一种隐秘的快意早已生发于心中。
她意识到，她想要的契机来了，突破桎梏的契机，还有，填补心中深渊的契机。
有一件事，很多人都误会了。
常乐主推新方案，突破超九境，站在了比龙帝扶光更关键的位置上拿捏权柄，就是权衡之后，选择的对大区温柔的报复。
很多人都这样认为，但这是错误的。
常乐想要的偿还，从来不能仅仅是这样。
扶光的死亡，要始作俑者们的死亡才能偿还。
击杀米斯伽·维拉、击杀艾诺·维拉、击杀妖精、击杀混乱……不过是偿还的开始。
瞧瞧名单上的人，那才是她的报复。
“这一天，我等了太久、太久。
久到……
我真的疯了，就等不到了。”
常乐抚摸着墓碑，低垂的眼睫遮住眸底的痴狂：“但我等到了。”
“我会杀死他们，
他们会因此光荣。
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自己本可以不用死去。”
“哈哈！”
常乐发出愉悦的笑声，又接着捂住嘴，眨眨眼睛：“嘘，要保密，提前被他们知道，我就杀不了了！”
她又偷偷地笑了好几声，最后笑声低落到消失：“可是，我其实不知道你会不会也感到开心呢。”
她屈起双腿，枕在自己的膝盖上，歪着头看扶光：
“哥哥，你会觉得我是坏孩子吗？”
扶光还没有回应，她眼中已经先蓄满了眼泪，瘪着嘴，可怜巴巴：“哥哥，你不许讨厌我好不好？”
“我知道我没有变成你想要的样子，我知道我不够乖，我知道我变得很坏，可我真的没有故意的。你不要怕我。”
眼泪砸落在石碑下，渗入地面。
姑娘泪眼婆娑，下一秒神情冷漠：“可我就是故意的。
沈扶光，我就是故意要他们死呢。
你便是讨厌又如何，你都死了。”
常乐站起来，垂眸冷冷地盯着扶光：“你已经死了。讨厌我，对我失望，还是想阻止我，又如何呢？我已经听不到你任何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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