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少年低语的内容后，张起灵怔愣在原地。
他一直都知道少年很喜欢他，也知道少年其实并没有他表现的那般重欲，但这次重逢后，尤其是临出发前，急切的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儿，总是想方设法的更进一步。
他是让小骗子多没有安全感，才会在醒来时如此的惶恐。
张起灵俯下身，垂头轻吻上少年的唇，不带情欲，只有安抚。
待察觉到少年的情绪平复下来，张起灵才拿起放在旁边的衣服给自己家的小孩儿套上，又弯腰给他穿好鞋子。
程霁这才回过神，面色微红道：“我自己可以。”
张起灵摇头，伸手牵起少年的手道：“你父亲下午来找过你，你先洗漱吃饭，我一会送你过去？”
程霁听到程父找他并不意外，随口道：“好，不过哥哥你今天下午是怎么给我父亲说的，怎么不直接叫我起来。”
张起灵眼眸微动，语气却听上去没什么变化：“我同你父亲说，你昨天晚上累到了，还在睡。”
“……”他就不该对张起灵抱太大希望！
程霁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哥哥，你对我真好，谢谢你。”
张起灵面色不变，只是嘴角隐约勾起一抹弧度，没再开口。
吃过晚饭后，张起灵如约将程霁送到程家门口，眸子中透着些担忧的问道：“真的不需要我陪你进去么？”
程霁手指勾了勾张起灵的手心，似笑非笑的开口：“哥哥是准备进去讨顿打嘛？”
张起灵默了一会，还是坚定的攥紧少年的手：“没事。”
程霁晃了晃握紧的手，轻笑的开口道：“没事的，一会你在院中等下我，我很快的，他是我爹，总不能揍我吧。”
张起灵见少年坚持只得作罢，抬手抚了抚少年的发顶，示意少年他知道了。
程霁推开程父书房的门，看到站在窗边的程父，反手把门关上，走了过去。
“父亲。”程霁对着程父的背影行礼道。
程父扭身，招呼少年坐下。
两人在沙发上落座后，程父才开口：“我前几天去了狐仙山的那个村子里，但是到的晚了，没有看到他，应该是被救走了。”
程霁垂眸，拿起茶几上的苹果捏在手里反复打量，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您这次信了。”
程父仰头感叹：“不信不行啊，事实都摆眼前了。这也怪我，当初只是想着能找个孩子同你做个伴，必要的时候护一下你，没想到引了个狼回来。”
“现在我可以确定母亲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我暂时没办法将她救出来，请您原谅。”
程霁前阵子让汪家的那枚棋子去查了程母的位置，和他预料的分毫不差，由于血液浓度过低又对九尾程家的秘密不知晓半分，汪家的实验暂时搁置了。
但又怕失去这一条线索，应该是想着到时候引他入局，所以对程母还没有采取什么动作。
只是若想不被世界意识察觉，他现在就动不了汪家的总部，有些头疼啊……
程父摆了摆手，道：“父亲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就算最后有了最坏的结果，那也只能怪父亲当时一时糊涂，才酿此大祸。”
“至于程风……你不需要顾忌我的想法，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就是。”
“知道了，父亲”程霁应道。
程父借着书房的灯光，打量着自己儿子脖子上的斑驳，语重心长道：“不过话说回来，虽然父亲没那么古板封建，但你给我找了个男儿媳……”
说着又觉得有些不恰当，又改口道：“不对，是女婿……儿婿，是不是对你老爹的承受能力过于信任了？”
程霁顺着父亲的视线低头，有些尴尬的紧了紧衣领：“咳，父亲你怎么还看低你的儿子呢，就我这身板，肯定他是你儿媳妇，莫要颠倒了个儿。”
程父嗤笑的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程霁叹了口气，道：“父亲才不会怪幺儿，对吧，您怎么舍得怪我呢。”
程父笑骂：“滚滚滚，赶紧滚，就刚回来那一年正经了些，这几年怕是越活越回去了。”
“得嘞，父亲，那幺儿改日再来看您。”程霁得了赦令，马不停蹄的起身开溜。
程父走到门前望着少年拉着心上人跑路的背影，叮嘱道：“万事小心，拿不定的回来找父亲，知道吗？”
程霁扭头笑着应声：“知道了，知道了。”
张起灵看到程父的身影，也扭头深深鞠了一躬，但还没来及说什么便被少年拽着离开。
程父在门口站了良久，直到二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回屋。
坐在书房的桌子前，轻叹一口气，眸中满是面对程霁时没有的愁绪。
果然，深陷棋局之人，无论重来千次百次，都无法逃脱棋盘，只是不知道这一世会不会遂了他的愿。
上一世他被长生之局所困，化名齐羽，死在局中。
这一世，他的妻子程婉茹不惜恳求原本已经断绝关系的母族，想给他们的孩子一条生路，原本那个家族是没有答应的，但不知为何后又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将少年养在族中悉心养大成人。
可这个家族又何尝岂能逃脱这为长生者布下千百年的天罗地网。如今还是被卷入越陷越深。
程霁也是，他身边的那个张家族长亦然。
希望他们能得偿所愿吧。
程父掐灭屋中的灯，在黑夜中，重重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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