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檀相思第一次见到商京舟流泪。
那眼角的晶莹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领，脸上的泪痕久久不褪。
应该是哭了很久，才能将这衣领全都打湿。
见他紧拧着眉，见他眼角的泪，檀相思也不知为何，鼻尖酸涩难忍。
就算檀相思再迟钝，这几日的反常，她也该察觉到了异常。
檀相思推开了书房的门，勉强着自己露出了淡淡微笑。
“怎么不回房？”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商京舟立即转身，抬手擦拭了眼角的泪水，然后故作无事地启唇：“忙了会儿工作上的事情。”
“你先回房等我吧。”
檀相思摇摇头，走到了他跟前，双手拉住了他的手。
她拧眉看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跟我说好不好？不要自己一个人藏在心里难受。”
“没事。”商京舟声音颤抖的厉害，还是克制着说话。
他快要连自己都骗不了了，回去的时间越来越近。
甚至与相思说话，都是说一句少一句。
再过几天，他可能连相思的手都摸不到了，再也没有办法看着她，不让她喝冰的。
再也没有办法....
檀相思垂眸看着他，深深吸气：“就算是天要塌了，我也跟你一起顶着。”
“我们是夫妻啊，我们是一体的，我可以跟你一起承受。”
商京舟垂眸看着妻子的手，再也藏不住眼中的泪，一颗又一颗砸了下来。
他低头，将檀相思的手拉到了自己的眼前。
苦涩在喉中难开。
“对不起....”
“我可能没法再...”
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将那话说出口，一直反复的说着抱歉。
如果不是他贪得无厌，不是他非要回来与她命运纠缠，或许他的消失并不会那么痛苦。
檀相思一直盯着他看，她带着哭腔问：“你说什么？”
“相思。”商京舟佝偻着背，已经痛苦到了极点。
他掩面而泣，艰难地启唇：“我不愿再骗你。”
“我可能....要走了。”
这话仿佛是一根针，刺入了檀相思的心上。
她双眸失神，泪水如翻涌的潮水，瞬间决堤。
她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你要去哪？你又要像五年前那样离开我？”
“那你告诉我，你能什么时候回来？”
檀相思双手颤抖着，慢慢蹲下来抬头看他，乞求般地问：“什么时候回来？你告诉我，我等你回来，行不行？”
商京舟低着头不语，只有那隐隐的哭声透露着悲伤的情绪。
半晌，他才颤巍巍地开口：“回不来了...”
“我们去离婚吧。”
檀相思紧拧着眉，侧着头一直摇，痛苦的话含在喉咙中讲不出。
她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才吃力地出声：“商京舟！我不会跟你离婚的！哪怕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就这样剥夺我爱你的权利。”
她浑身颤抖着，忍着头晕：“就算是走，也留下点痕迹给我，不行吗？”
“我不要再原谅你了！”
她哭喊着，捂住嘴，跑出了书房，将自己彻彻底底地锁在了房内。
商京舟仿佛被抽去了力气，整个人看起来宛如行尸走肉。
他颤抖着手握上了钢笔，在那一张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书房里坐了整整一夜，他才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爷爷...”
——
商老爷子给檀相思做着心理开导，两人聊了整整一日。
可尽管知道了真相的檀相思，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眼中的泪。
紧闭了一日的门被推开。
檀相思手里拿着那张皱巴巴的离婚协议，走到了一直等在门口的商京舟跟前。
她忍不住眼角泪，却还是强迫着自己露出微笑。
“签了。”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清甜，只是这份清甜中带了无尽的苦涩。
檀相思透过朦胧的泪，看着眼前有些模糊不清的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商京舟看了一眼协议，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他苦苦启唇：“好。”
“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檀相思紧紧咬着唇，乞求地看着他：“那你，那你别想我。”
“你答应我别想我，我也答应你，不会再想你的。”
商京舟轻轻应着，点了点头：“好。”
“那行。”
檀相思深深吸气，想看着他把话说完，可看着他就止不住哭。
她转过身，双手捂住了脸，闷闷哭着：“那你走吧，我，我要去准备去全金奖了。”
“你走啊。”
“你怎么还不走。”
“你再不走，我就....”
她再次转身，哪里还有人，只留下了那一张皱巴巴的协议书。
真的，走了？
檀相思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站到双腿麻痹无知觉，才缓缓蹲下去将协议捡起来，撕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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