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改造毕竟是眼下市里的大项目，现在城里的各家企业都在观望，哪里还需要什么公告，”顾夜流的表情温润又平和，仿佛他根本不是带着勃勃的野心，只是怀揣着建设美好家乡、共筑和谐家园的使命感而来的一般，脸上写满了真诚，盖过了他身上只有商人才会有的铜臭味，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您也说了，北边的项目是个大项目，如果有机会拿下这个项目，那将会代表有关部门对我们的信任，是嘉麓的荣幸。”
“顾总真是谦虚，像你们这种老牌企业啊，口碑和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你也知道，一个城市想要发展，不能只靠你们一家，”张开城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他眯着眼睛，对顾夜流说道：“共同发展才是发展，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顾总你说，我说的对么？”
“当然，”顾夜流轻轻扯了扯嘴角，他摸着袖口上的袖扣，说：“嘉麓作为行业龙头，一向在帮扶新兴企业这一方面，相应有关部门的号召，所以关于您说的，我是再了解不过了。”
“这就对了嘛，行业老大哥，总要有个大哥的样子，顾总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气度，着实不简单啊，”张开城扯动着他脸上的肌肉，笑的要多官方有多官方，“我知道，看到城北这个项目市里领导十分重视，你们这些企业家就坐不住了，每一个都恨不得立刻把这个项目收入囊中，但是顾总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些事情呢，急、是急不来的。”
“张主任，我今天代表嘉麓过来，是抱着百分百的诚意的。”顾夜流微微颔首，他的眼神在微弱的阳光中，闪着温润的光。
“到我这里来的每一个人都说自己的诚意是百分之百，甚至是百分之二百的，但是还没到有定论的时候，谁又能保证这百分之百和百分之二百到了那个时候，会降低到多少呢？”张开城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继续说道：“其实不瞒你说，在你来之前，已经有不少企业的负责人都来过了，其中也不乏一些外市的公司，大家的情况和说辞，基本都差不多，我们做事，又怎么能厚此薄彼呢？这样对大家，不都是不公平的么？”
“我不敢说嘉麓在建筑方面的经验无人能比，但起码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顾夜流看着他，内心十分复杂，“而且作为南临的又一个地标性建筑，符合城市发展现状的才是最好的，张主任，您说我说的有道理么？”
“发展是要符合现状不错，但经验这种东西都是靠积累的，没有人一开始就什么都会，也没有什么人是永远不能超越的，”张开城手里握着他的茶杯，像一个睡过午觉，坐在院子里悠闲的晒着太阳的老干部，“嘉麓的发展模式，已经趋于稳定，一个定位准确，发展空间巨大的企业在自身不断发展的同时，又会给我们的城市带来多么大的发展空间，这个前景，是不可预见的，这当然是我们所有人都非常乐意看到的。”
他眯了眯眼，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既然要发展，就不能只把目光局限在同一个地方，嘉麓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会出现饱和，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如果我们只靠你们一家，难道要吃到山空海尽的时候，才要开始寻找退路吗？”
“嘉麓愿意和新兴企业联合，打造城市新面貌，但是这种大项目，怕是不太适合让他们拿来练手。”顾夜流的头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的颤动。
张开城摇了摇头，微微笑着，“城市要考虑长远发展，新兴企业的发展是势在必行的，给新人机会，也是给你自己机会，新老交替，才能让你们看到自己的不足，才能让市场更有活力啊。”
“我还是希望张主任可以更多的，考虑一下嘉麓，毕竟在这一方面，我们的经验和成果，多年来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顾夜流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
“你刚才也说了，现在对于这个项目，所有有心、有能力的企业都在观望，和你一样心急如焚的企业大有人在，所以顾总也不必着急，等公告出来之后再决定，也不会耽误太多，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合作，那是再好不过的，如果要是没有，那说明你我的缘分，还是没有修到啊。”
张开城笑眯眯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口风严密，让人抓不到一丝破绽，既吹捧了嘉麓的地位，安抚了顾夜流的情绪，又把他踢过来的皮球，原封不动的给踢了回去，脚法温柔异常，却带着刀子，不动声色的就能把自己给杀了，如果要把他的话总结一下，那就是一句话——想从我这儿打探消息？没门儿！别说是门儿，连窗都没有！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家等消息去吧！
既然听懂了张开城话里的含义，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再做纠缠也没什么意义，顾夜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表情柔和平静，让人完全不会产生距离感，他看着张开城，沉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耽误张主任的时间了。”
“哪里的话，顾总真是客气。”张开城站起来，对他笑了笑。
“到时候公告一发布，我们就只有在投递资料和竞标现场才会再见了，”顾夜流站起来，对张开城伸出手，再次和他的手握在一起，礼貌地对他说道：“张主任百忙当中抽出时间与我见面，顾某十分感激。”
“既然是公开招标，那么对于所有企业，我们就都是一视同仁的，我们也会给足企业发展的空间，所有企业的机会都是平等的，”张开城微笑着，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顾夜流的肩膀，“嘉麓有能力有底气，顾总不必太过担心，我相信能在未来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吧。”
“借您吉言。”顾夜流的声音像是从空谷中传出来的声响，温润沉静，让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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