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星光稀疏。
柳臻与青柏缓缓走在院子里，他们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朦胧。
“青柏，等我走后，你便跟着他吧。”
青柏闻言，身体猛地一震，他径直在柳臻面前跪下，膝盖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主君，为何没有第二选择？”
“没有第二选择，我难逃一死。” 柳臻微微仰头，看着那稀疏的星光，“此次之事，我已无力回天，命运如此，我又能如何？”
“主君，劫狱吧，带着主母远走高飞。” 青柏急切地说道。
柳臻转过身，静静地看着青柏，“我想过，我辞官，保下阿琳，她大抵也是会被流放，那我便跟着她一起去，只要能与她在一起，在哪里不一样呢？”
“那为何不这样？” 青柏追问道。
“我自小便按着柳氏家族主君培养，父亲教我启蒙，便是为官之道。自那时起，我便知自己肩负着家族的期望与重任。为官者，若不能为民请命，又怎配为官呢？居于高位，本就不知民间疾苦，若民有难，我还袖手旁观，那我岂不是畜生？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将此作为自己的行事准则，从未改变。”
“然而，这与主母有何关联呢？”
“阿琳如今身负罪责，这辈子我与她恐怕再无可能相守。虽说我与她举行了拜堂之礼，但柳氏家族定然不会承认她。不过，对我而言，已然足够。我们拜过天地，那一刻起，我和阿琳便成为了夫妻。”
青柏有些不忍，道：“主君不如放下她……”
柳臻却摇摇头，道：“我爱她入骨，我愿意为她筹谋。”
“可，要的是主君的命！”
“有何不可？”
“属下不明白！”
“你还没遇到罢了，今后会有的。”
“主君，为了一个女娘，不值得！”
“值不值得，由我来定夺！白狼截获了从皇陵寄给阿琳的信件，据信中所示，这几日那边将会安排人刺杀姜至。我定会一直在他身旁，并且会在恰当的时机为他赴死。”
柳臻缓缓蹲下身子，和青柏平视，“青柏，你是我的心腹，我走后，留你在柳府，可能会埋没了你。你擅长追踪之术，这是你的独特才能。而你留在姜至身边，才最好。你在他身侧，也能为柳氏谋得一份保障。”
“主君！” 青柏的眼中噙满泪水。
“我再次告知你，这一次，若要做到周全，我必然难逃一死，但我会为了整个柳氏家族以及阿琳进行筹谋，算计姜至。”
“我死后，做上这个位置的估计是柳全，也只能是他！五年之内，更换两任主君，内部必定会陷入动荡。柳氏需要依靠身居高位之人。而姜至，便是那个未来会身居高位之人。我为他而死，他必然会心生愧疚，从而善待我柳氏。”
“我活着的时候不能与阿琳一同迈向人间烟火，死后愿与她情意缠绵。”
“青柏，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
“主君请说，青柏万死不辞！”
柳臻轻叹一声，缓缓说道：“阿琳是死罪，又与前朝有联系，估计当今陛下定然容不下她。待我离去之后，你将我与阿琳合葬吧。若我死后能与她同葬一处，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
忽然，柳臻又想起了沈悦琳肚子里的孩子，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似的笑。
“你去问问她，若是她愿意，便将我与她合葬，若是她不愿意，那就为她买一座山吧。我不想在死后还勉强她，只愿她能安好。”
“我书房里有个盒子，我死后，你拿给姜至。”
————
谢燃率领着兵卒疾驰而来，马蹄声犹如惊雷一般在空气中轰然炸响，“元和 ——”
姜微陡然间吐出一口鲜血，那殷红的血液在空中肆意飞溅。
她的眼眸中满是惊恐之色，紧紧地盯着眼前之人，那个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之人。
鲜血不停地从她口中涌出，而她的眼泪也如决堤之水，不断地流淌下来。
那泪水与鲜血相互交融，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子......修......”
长枪如同一把无情的利刃，狠狠地穿过柳臻的身体，那尖锐的尖端又刺进了姜微的腹部。
柳臻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本能地向后退去。而姜微全然不顾自己也身负伤痛，心急如焚地冲上前去，使出浑身力气接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躯。
“子修……” 姜微的声音里满是悲痛，紧紧地抱着柳臻。
柳臻吐出一大口鲜血。
“元......和......原......谅......我......” 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然而每一个字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姜微的心上。
姜微大声呼喊着：“大夫！快叫大夫来啊！东瑞！马车上有金疮药，赶紧去拿，快去快去！！”
其实姜微心里也明白，柳臻已经活不下去了。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柳臻的生命在飞速流逝，那越来越微弱的气息仿佛是阎王爷发出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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