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只看了谷荔一眼就飞快移开，扯着端盆的女孩绕过了谷荔往村头走。
“你又把这些冬天的衣服翻出来干什么，现在洗了也穿不着，赶紧拿出去放起来。我再去寻地方钓钓看，你先回家去。”
谷荔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被人拽得踉踉跄跄，不清楚她是谁，但她身边的妇人，谷荔是认得的。
“翠兰婶！”
谷荔出声喊。
翠兰顿住脚，转头看过来，“你是谁？”
她脸上的错愕与警惕让谷荔愈发疑惑，她只是衣着打扮变了变，怎么搞得她整容了一样，还不认识了？
“我是谷荔，谷锡林家的老三，跟谷敏以前一个班的。”谷荔笑笑，“我好久没有谷敏的消息了，她还好吧？”
翠兰转头看了看她身旁的人，再看向谷荔时，带着一股子厌恶又或者是嫌弃。
谷荔：？
“翠兰婶？”
翠兰没有搭理谷荔，只推了一把身边畏畏缩缩侧身站着的瘦弱女孩，就转身自己走了。
谷荔目光转动。
“妈，妈妈！”女孩端着大盆拔腿追着翠兰婶子跑了。
谷荔：-----
她喊翠兰婶子‘妈’。
谷荔抬脚追了两步，前面的女孩边跑边小心回头偷看。
谷荔愣住。
虽然那张脸上瘦得没什么肉，但谷荔还是认出了那是谷敏。狗啃的短发，洗的发白的汗衫，不合身的大花长裤，脚上拖着布鞋。
还有她小心翼翼偷看她，陌生又疑惑的眼神。
那是谷敏？
翠兰带着谷敏走过了小卖部，沿着马路往南回家了。
谷荔又回到了小卖部。
几个凑在一起的婶子在讨论的正是谷敏。
“婶子，刚刚那是谷敏么？她怎么了？”怎么变得好像不认识她了？
“嗐，不是谷敏还能是谁呀。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哪个还天天儿的在村里瞎闲逛啊！”
“她呀，也就比你早回来半年吧，今年年初被人送回来的-----”
谷敏在茶楼工作时认识了几个有钱人，被带着去过几次歌舞厅。大概是看到了歌舞厅里小姐们来钱有多快，她辞了茶楼的工作，去了歌舞厅。
也就是在那时，村里传出了谷进想要申请新地基建新房子。只是没多久，谷敏做小姐的事情就被隔壁村的混混唐长脚碰见了，还回来说得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了。
谷敏不敢回家，也不愿意再留在歌舞厅里。
她跟着歌舞厅的一个姐妹去了南市，起初刷过盘子端过菜，但家里盖到一半的房子让谷进很恼火，被谷骂得要断绝父女关系的谷敏最后还是重操旧业，又做了小姐。
谷进家的房子又复工了。
谷敏在南市做了一年小姐，因为她能说会道，长得也好看，被南方来的一大老板包养了。
大老板给谷敏租了一套房子，只要大老板来这边盯工程，都会让谷敏陪伴在身侧。
谷敏也很会钻营，借着这大老板为跳板又搭上了另一个富商，做了富商的贴身小秘书，跟着富商去了鹏城。
谷荔从没想过，她曾经和谷敏那么近过。
谷敏在鹏城待了三年，为富商流过五次产。
最后一次，医生跟她说再刮宫的话，宫壁太薄，以后都难再怀得住孩子了。
谷敏想着最后搏一搏，她瞒着富商将孩子生下来，不管是为了她以后的孩子，还是为了可以从富商那里分得好处，她都要这么做。
可当她的肚子开始显怀时，富商的太太打上了门，富商太太带人拽着她得头发将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还踢了她肚子一脚，确定她流产了才扬长而去。
原来富商太太一直都知道她这个小三的存在，只要不威胁到正宫孩子的地位，富商太太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富商和富商太太不可言说的约定。
但谁让谷敏贪心了呢。
豪门之间的姻亲合作，不是一个小小的谷敏能破坏的。
富商让人将谷敏送去了医院，给了她一笔钱后就再也不见她了。
享受过上层生活的谷敏不可能再回谷家村，她养好了身体，继续逗留在鹏城，想重新挑选一个大款。
可是，她似乎已经用光了她的运气。
谷敏接下来在鹏城的两年都没遇上什么好人，被人骗光了富商给的那笔钱。几次搭上了有钱的老板，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家里的正宫发现，然后少不了一顿毒打。
那两年，谷敏不是被打进医院就是养好伤了在各个娱乐场所里钓大款，好不容易钓上大款了，又被人老婆堵住一顿暴打。
后来，谷敏算是明白了，她在鹏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失去了富商的庇护，他太太对她下起手来，一点不含糊。
谷敏再一次被打到脑震荡，倒在地上的谷敏张嘴吐出一口含了两颗牙齿的鲜血，崩溃大哭地喊要回家。
不过，谷敏不是自己回来的，她是由她在鹏城的一个小姐妹送回来的。
谷荔听着几个婶子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就是她们的亲眼所见。
谁说漏了什么情节立马就有人补上，接着就是几人齐齐的点头说：“是的，是的，就是那样。”
谷荔的眉头越皱越紧，“婶子你们这都是听谁说的呀？”连谷敏嘴里被人打掉了几颗牙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谷敏没可能回来说呀。
难道又是村里有谁在鹏城遇见了谷敏？
春园婶子说到这里就是一脸的晦气，手里的棉绳也不绕了，瞥一眼谷敏家的方向，说道：“说来谷敏那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干那行当赚来的钱都拿回来给她老子胡吃海喝了，她家的新房子盖得是村里的头一份阔气，家电什么的都齐全得很，可他被打得神志不清的女儿被人送回来时，他却不让谷敏进门，嫌她晦气，败坏家风。”
“是呀，他家以前是啥样，村里谁不知道呀，现在握着女儿的血汗钱，住着女儿给盖的大房子，却把痴傻了的女儿赶在了门外，真不是个东西。”
谷荔全程就只听到一个词，“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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