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爆发出喝彩，几个顽童追着飘落的花瓣跑，险些撞翻卖脆梨的挑子。
程云桃也被眼前的盛景所震撼，不禁张大了嘴巴，拉着江钰的手，兴奋道：“往日可瞧不见这么热闹的场景，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
“诶！我们一块去放河灯吧！”巡游的队伍走远后，程云桃又找到了感兴趣的事，拉着江钰朝护城河边走去。
江钰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反握住程云桃的手，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宠溺，柔声道：“好，你想去哪儿，我便陪你去哪儿。”
一路上，人流如织，比肩接踵，尽是和他们一样前往河岸边放河灯的人。
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盏荷花灯，花瓣层层叠叠，仿若真正的荷花绽放，灯盏边缘镶嵌着细碎的金边，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灯芯处摇曳的烛火，映照着人们满含期待的面庞。
程云桃见状，脚步在临近的摊子前停下，精心挑选了两盏荷花灯。
摊主将沾了墨的毛笔递来，笑着说道：“姑娘，可在这荷花灯的花瓣上写下自己的愿望，可借由流淌的河水，将愿望传达至远方。”
“真的啊？那我可得好好写！”程云桃带着几分期待，认真地在花瓣上写下自己的心愿。
江钰写完后，抬眸看向她：“云桃，你许了什么愿望？”
程云桃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道：“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好吧。”江钰听后，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
二人继续并肩而行，不多时便来到了河边。
两岸垂柳如烟，碧绦轻拂水面，恰似美人素手拨弄琴弦，水雾裹挟着灯烛松脂的暖香，熏得人眉间舒展，远处市集喧闹声隐隐约约，此间却只闻细浪吻岸。
两人青衫素裙交叠着蹲下，指尖轻触水面时惊起圈圈涟漪，素绢荷花灯随波沉浮，渐渐与千百盏明辉融作星河倾落。
灯火映得水面碎金跃动，忽有游鱼摆尾击碎光影，霎时散作满河星子，花灯纸面上的墨迹也被河风吹散，钻进倒映的月亮里。
忽然远处腾起烟花，“砰砰”几声，绽出漫天华彩，身旁众人纷纷仰头惊呼。
金红色火球在百丈高空绽开时，满街灯笼都黯然失色，千万缕流火勾勒出十八瓣重瓣牡丹，每片花瓣末端都垂着蓝紫色光雨。
穿碎花袄的小姑娘攥着糖画往桥头跑，糖丝黏在爹爹的袖口上，身后母亲的笑骂声混进鼎沸人声里；婴孩被惊得啼哭，却立刻被父亲高高举起，泪珠还挂在腮边，眼睛却已被漫天金雨点亮；街角小摊里的伙计忙得满头大汗，手上还沾着油，却也忍不住直起腰，朝那烟花处望上几眼，眼里满是对这热闹景致的稀罕。
程云桃仰起脸时，恰逢一簇青碧烟花在天际炸开，万千玉蝶振翅的光影落进她眸中，将琥珀色的瞳孔映成流动的琉璃盏。
“快看那儿——”她拽住江钰的袖口，指尖被夜风吹得微凉，“好美啊！“
江钰应声望去，爆裂的烟火在云端织出大团浅紫烟霞，可与此同时，程云桃发梢沾着的桂花香正随夜风暗涌，她为每朵烟花变换的惊叹带着清甜尾音，比任何星火更灼烫他的耳膜。
第二波焰火腾空时下起了细雨，程云桃浑然不觉地向前探身，几缕鬓发被雨丝黏在腮边，江钰抬手想替她拂开，却见橙红火光正巧在她睫毛上碎成金粉。
这个瞬间，江钰忽然想起古籍里“灯下看佳人“的典故——原来再绚丽的漫天华彩，终究不过是美人眼角一枚流光的点缀。
“其实……“
当靛蓝与樱粉交织的烟花在水面投下倒影时，江钰终于开口：“你比漫天华彩，更美。”
“什么？”
许是周围的环境太过嘈杂，程云桃一时间没有听清江钰所说的话。
她转过脸的刹那，夜风卷着潮湿的草木气息掠过，鼻尖还沾着细碎雨珠，眸中星河却比穹顶更璀璨。
江钰微微凑近，目光紧锁程云桃，声音低沉却清晰，每个字都裹挟着无尽温柔：“我说，你比漫天华彩，更美。”
尾音坠入骤然的寂静，最后一粒火星湮灭在夜雾里，檐角的铜铃却开始叮咚作响，发丝上细小的水珠簌簌滚落，像打翻了一盏盛着月光的酒。
程云桃只觉着，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快了几拍。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满街笑语时，天空中突然升起百盏孔明灯，朱砂写的祈愿在夜空中明明灭灭，像群星坠落时被风卷起的余烬。最亮的那盏上还画着嫦娥广袖，袖口金线随着热气流光溢彩，恍若真要飞上月宫似的。
更夫仰头望着，连第二遍梆子都忘了敲。
“下雨了，我们快回家吧。”
江钰看着程云桃呆愣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抿唇笑了笑，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穿过程云桃的指缝，与她的手紧紧相扣，掌心干燥而温热。
“嗯。”程云桃轻声应道，声音里还带着未消散的羞涩。
她任由江钰牵着自己的手，脚步不自觉地跟上他的节奏，两人并肩而行，身影在沿街灯笼的映照下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处。
细雨如丝，纷纷扬扬地洒落，打湿了他们的发丝和肩头，程云桃微微仰头，看着那细密的雨丝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微光。
此时夜已深，晚风裹挟着潮湿的气息，一阵阵地袭来，带来丝丝冷意，程云桃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往江钰身边靠了靠。
江钰察觉到她的动作，微微侧头，关切地问道：“可是冷着了？”
程云桃连忙摇头，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无碍，毛毛细雨罢了，我们快些回去就行。”
“好，走快些。”
两人加大了脚下的步子，朝家中赶去。
不多时，那熟悉的宅院便出现在眼前，江钰快步上前，抬手推开院门，两人匆匆迈进院内。
江钰拉着程云桃径直走向屋檐下，刚一停下，他便迅速转身，双手轻轻搭在程云桃的肩头，仔细地端详着她，眼中满是心疼。
“快进去换身干爽的衣裳，可别着凉了。”说着，他轻轻拂去程云桃脸颊上的发丝，指尖触碰到她冰冷的肌肤时，眉头不禁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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