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不升..."她喃喃自语。
当初入仕，一是为护家人周全，二也是存了些心思——若能掌些实权，或许能让这世道变好那么一点点。
至少，让自己的儿女将来婚嫁自由...
"大人，到了。"
车夫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翰林院朱红色的大门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肃穆。
苏悦整了整衣冠，刚迈进门，就听见一声阴阳怪气的问候：
"哟，驸马来了？"
李侍讲揣着手站在廊下，脸上堆着假笑。
她是六品修撰，向来与苏悦不对付。
苏悦眼皮都懒得抬："李大人早。"脚步不停，径直往典簿厅走去。
身后传来压低的声音："攀上高枝就是不一样..."
若是从前，苏悦少不得要怼回去。
可如今...她摸了摸腰间太上皇赐的玉佩，嘴角微勾——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批几份文书。
典簿厅内，掌院学士赵映欢正在分派差事。
见苏悦进来，她犀角腰带上的金扣晃了晃："苏大人来得正好，《景隆大典》的校勘还等着您过目呢。"
苏悦恭敬接过卷宗，心里却门清——这老狐狸是故意把最繁琐的差事派给她。
若是从前，少不得要据理力争一番。可如今...
"下官领命。"她爽快应下，转身时特意让腰间玉佩晃了晃。
赵映欢瞳孔一缩——那"淑人君子"四个御笔小字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老太上的贴身之物，竟赐给了这个寒门出身的丫头？
"对了。"苏悦走到门口又回头，笑得人畜无害，"七殿下说想尝尝城南王记的蜜饯，下官午时得去一趟。
赵大人若有事，烦请安排在上午。"
不等回应，她已施施然离去，留下赵映欢脸色阴晴不定。
廊下几个低品阶的女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见没？赵掌院吃瘪了！"
"谁让人家娶了皇子呢..."
"听说昨日回门，太上皇赏了御赐令牌..."
苏悦充耳不闻，径直走向校书阁。
官场沉浮这些日子，她早悟出一个道理——逢场作戏罢了。
处得来的交个朋友，处不来的保持距离。
只要不触她逆鳞，她也懒得计较。
午时将至，苏悦收拾案卷准备去给周子谦买蜜饯。
刚出翰林院大门，就撞见一队禁军押着个官员匆匆而过。
"那是...太仆寺卿？"苏悦眯起眼。
身旁的茶博士小声道："大人还不知道？今儿早朝，御史参她私运官盐，证据确凿..."
苏悦心头一跳——那账本不是前日才...
"悦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清宴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口，黑衣劲装，腰间暗影阁的令牌若隐若现。
两人拐进茶楼雅间，顾清宴才压低声音："三公主的人昨晚想灭口，被我们截住了。"
苏悦指尖轻叩桌面："女帝什么态度？"
"装聋作哑。"顾清宴冷笑，"不过老太皇发了话，这案子要严查。"
苏悦若有所思。
看来朝中局势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正欲再问，忽听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是七殿下！"
苏悦探头一看，只见周子谦一袭月白常服，正站在翰林院门口张望。
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衬得人如美玉。
"啧，查岗的来了。"顾清宴揶揄道。
苏悦笑着拍他一掌，匆匆下楼。
周子谦见她出来，眼睛顿时亮了："姐姐！"又慌忙改口，"苏、苏大人..."
"怎么来了？"苏悦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父妃...贤君说翰林院的膳食不好，让我送些点心来。"周子谦举起食盒，耳尖微红，"还、还有...我想你了。"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不可闻，却让苏悦心头一软。
她接过食盒，顺势在人潮中将他往怀里带了带："正要去给你买蜜饯呢。"
周子谦眼睛一亮，又强自镇定："不、不急...公务要紧..."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引来无数目光。
有艳羡的，有嫉妒的，更多的是好奇——这位娶了皇子的寒门官员，究竟有何特别？
"今日还顺利吗？"周子谦小声问。
苏悦捏了捏他的手："有七殿下撑腰，谁敢不顺利？"
周子谦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
"我知道。"苏悦柔声打断，"开玩笑的。"她指了指前方的蜜饯铺子，"王记的梅子糖，瑶瑶肯定喜欢。"
周子谦怔了怔，随即笑开。
阳光透过树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苏悦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或许当牛做马也没什么不好。为了守护这样的笑容，值得。
买完蜜饯，苏悦索性陪周子谦慢慢往回走。
"姐姐..."周子谦突然停下脚步，"若是...若是将来我们的女儿..."
苏悦心头一跳——她方才还在想这事。
"我不想瑶翰翰将来像我父妃那样..."周子谦声音发紧，"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苏悦握紧他的手："不会的。"她望向皇宫方向，眼神坚定，"我会让我们的孩子，有选择的权利。"
周子谦重重点头，眼中满是信赖。
两人十指相扣的影子在夕阳下拖得很长，渐渐融为一处。
远处传来更鼓声，苏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走吧，回家。阿泽肯定又备了一桌子菜，等着听你讲宫里的新鲜事呢。"
周子谦眉眼弯弯："嗯，回家。"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苏府的方向，隐约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那里面，有他们共同守护的未来。
清晨的苏府，天刚蒙蒙亮，沐风就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
他腰间系着素色围裙，袖子挽到手肘，正麻利地揉着一团面。
案板上整整齐齐码着刚捏好的小兔子馒头，那是给瑶瑶准备的。
"沐风，又起这么早？"苏悦披着外衣倚在门框上，看着沐风额角沁出的细汗。
沐风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不停："宁宁昨夜闹腾，醒得早，索性来备早膳。"说着把面团往案板上一摔，"悦儿今日不是要去翰林院？我蒸了你爱吃的豆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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