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子固屈指叩了叩豁口的茶盏，玄铁护腕在案上刮出火星：“四十两一副锁子甲，八千副。“他沾着酒渍的胡茬抖了抖，“本将给现银。“
姜云霜的算珠“啪“地停在八十两的刻痕上：“将军当这是西市买白菜？“她推开雕花木窗，楼外商队驼铃正撞碎雨幕，“波斯商人要抽三成利，漠北运来的玄铁每斤涨了二百文。“
年轻将领突然起身，战靴碾过滚落的酒壶：“姜姑娘莫不是要学那些奸商...“他甲胄下的绷带渗出新鲜血渍，混着酒气扑在姜云霜鬓边。
“将军可知过玉门关要打点多少马匪？“姜云霜突然扯开他护腕，露出新结痂的刀伤，“上月陆家商队为运这批货，折了六个镖师。“
辛夷子固的瞳孔在烛火里缩了缩：“三十五两。“
“六十两。“姜云霜将染血的绷带拍在算盘上，“还得预付五成定金。“
窗外惊雷炸响，辛夷子固的佩刀突然横在她颈侧：“三十三两，八千副。“刀刃映出他眉骨狰狞的旧疤，“否则本将明日就封了你的货栈。“
姜云霜嗤笑出声，指尖擦着刀刃划过：“将军不妨试试。“她突然翻出账本，“上月兵部从我这采买的三千担粮草，可还欠着八万两白银。“
辛夷子固的刀尖颤了颤。姜云霜趁机抽身，织金裙摆扫过满地酒渍：“三十三两连本钱都不够，将军要杀要剐...“她猛地推开雅间木门，“悉听尊便。“
“站住！“辛夷子固的刀鞘钉在门框，震落檐角铜铃。他盯着姜云霜微微颤动的珍珠耳坠，“四十两，现结。“
姜云霜背对着他勾起唇角，转身时却冷若冰霜：“五十五两，另加十箱止血散。“她突然扯开他战甲系带，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箭孔，“将军该不会指望用三十两的劣甲挡北狄重弩？“
辛夷子固擒住她手腕，剑茧磨过当年流放时的镣铐疤：“姜姑娘这般狮子大开口，就不怕本将掀了你的老底？“
“将军舍得么？“姜云霜突然踮脚凑近，发间冷梅香混着血腥气，“八千副锁子甲足够装备半个玄甲营，波斯人那边...“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他喉结，“可等着收我的断货契书。“
暴雨砸在瓦当上的声响突然急促。辛夷子固喉结滚了滚，反手将人按在雕花屏风上：“四十五两，今夜子时验货。“
“五十二两。“姜云霜屈膝顶住他战甲缝隙，“另要三张过玉门关的军令。“
年轻将领突然笑出声，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他扯下半块虎符拍在案上：“姜姑娘这般会算计，不如把本将的佩刀也估个价？“
姜云霜抚过刀鞘上斑驳的狼头纹：“北狄王庭锻的玄铁刀，值八十两。“她突然拔刀出鞘，“可惜刃口崩了三处，只能折半。“
辛夷子固眼底闪过异色，擒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三分：“五十两成交。“他沾着酒液的拇指抹过刀锋，“但本将要亲自验货。“
“将军爽快。“姜云霜突然甩出染血的契约，“劳烦在这儿按个手印。“她指尖点在“逾期罚三成“的朱砂小字上，“对了，明日验货需带足银票。“
楼外忽传来姜锦琛的吆喝：“云霜！波斯人的驼队到码头了！“
辛夷子固咬破拇指按印时，忽然扣住她欲抽离的手：“姜姑娘最好别耍花样。“他战甲上的血渍在契约洇开，正盖住背面的北狄暗纹。
“将军多虑了。“姜云霜抽回手，将契约对着烛火晃了晃，“毕竟...“她转身时裙摆扫过他战靴，“我还指望将军多买几批火雷弹呢。“
暴雨渐歇时，辛夷子固望着那道消失在楼梯口的织金身影，突然甩出枚铜钱钉在契约上。当啷声响中，浸血的“五十两“字样在灯下泛着诡谲的光。
辛夷子固捏碎半块核桃，碎屑弹在姜云霜的算盘上：“三十八两，外加你说的那个...“他玄铁护腕磕在案几上，“什么火折子？“
“是防风打火机。“姜云霜指尖拨弄着鎏金算珠，忽然从荷包摸出个铜制圆筒，“啪“地擦出簇幽蓝火苗。楼外穿堂风掠过，火舌竟在雨气里纹丝不动。
辛夷子固战靴碾过滚落的核桃壳：“花里胡哨。“
“漠北风沙天点狼烟，将军的斥候没少烧眉毛吧？“姜云霜将打火机抛给他，铜壳上波斯花纹映着烛火，“上月河西大营试用了二十个，省了三车火绒。“
年轻将领的指腹擦过滚烫的铜壁，突然嗤笑：“哄小孩的玩意值二两差价？“
“何副将没告诉您？“姜云霜突然扯开他战甲系带，露出内侧焦黑的箭孔，“三日前落鹰峡夜袭，这玩意点着的火把...可是让北狄人以为见了鬼火。“
辛夷子固擒住她手腕的力道重了三分：“姜姑娘的手伸得够长。“
“生意人总得知道主顾的难处。“姜云霜抽回手，将算盘推到他眼前，“四十两含五千个打火机，够您麾下每位将士揣两个。“
窗外雨势渐急，辛夷子固的佩刀突然出鞘，刀尖挑着打火机伸到烛火上。幽蓝火苗在暴雨裹挟的湿气里跳跃，映得他眉骨旧疤忽明忽暗。
“姜姑娘的叔叔...“刀锋擦过她耳畔，“莫不是墨家传人？“
“家叔在房陵打铁三十年。“姜云霜忽然旋开打火机底盖，倒出些黑火药，“掺了漠北硝石的火药，遇潮也能燃。“她指尖沾了点抹在契约边缘，火折子一晃便窜起青烟。
辛夷子固突然咳嗽起来，玄铁护腕撞翻酒坛：“这烟...“
“放心，没毒。“姜云霜用绣帕扇散烟雾，“就是加了些艾草灰，驱马瘟正好。“
楼外忽传来驼队铃响，姜云霜起身扶了扶歪斜的银簪：“将军若嫌贵，波斯人的商船明日可到津州港...“她织金裙摆扫过满地酒渍，“听说北狄使团带了八十匹战马求购。“
“慢着！“辛夷子固的刀鞘横在门槛，震落檐角积雨，“四十两就四十两。“他咬破拇指按在契约上，“但打火机得先送三千个到河西大营。“
姜云霜俯身时发间冷梅香拂过他战甲：“再加五百两押金。“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逾期罚银“条款，“毕竟波斯人要现银结账。“
辛夷子固突然拽过她腕间玉镯，玄铁扳指在翡翠上刮出刺耳声响：“姜姑娘莫要得寸进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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