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午，该出钱出力出物的地方绝不含糊。另外花楼的伙计以及家眷，想走的都安排分批撤出城。或者南下过江，或者乘船出海，等到时局稳定再回来。保证每个人都分发足够的盘缠，以备不时之需。
玥妍与人战了两轮，又商议了一下午的事情，等回到苏园已经是掌灯时分。苏老爷子正在花厅，对着那轮明月品茶。玥妍经过的时候他叫住了她。
“外爷爷，您还没休息哪？”玥妍讨好地凑过去。今天第一天到家，便在外面呆到这么晚，无论什么原因，怠慢两位老人家就是她的错。
苏老先生柔声道：“你累不累？要是累的话咱们明日再谈？”
玥妍道：“外爷爷，您请说吧。”
苏老先生看着眼前的外孙女，心中老怀甚慰。见到她有如今的成长，也不枉大家悉心教导一场。如今正逢乱世，或许对家国能够有所帮助？
“洛洛，你今日看到之人是大夏国高昌王高勖，你是知道的吧？”
玥妍道：“也是今天才知道，之前我们曾经在驿馆遇见过。”
“他是夏国国王之第三子，足智多谋，骁勇善战。对大齐实施的一系列手段都是出自他的手笔。如今夏国更是把他立为储君。”
玥妍好奇道：“见此人不过三十多岁，便如此好算计，也是个劲敌了。”苏老先生点头，又道：
“他平时待人颇为和善，且广有贤名，如今四方英雄皆愿意为之驱使。你可知其中原因？”
玥妍摇头，等着他细细讲述。之前的好些时光，年幼的玥妍就是这样，伏在他的膝上，听他讲古今中外，路见耳闻，政治经济，风土人情，五花八门。苏老先生往往是信手拈来，想到哪便说到哪，玥妍则是你讲什么我都认真听，有所领悟便提出探讨。祖孙两人往往一坐便是半天，不知疲倦。后来玥妍渐渐大些，知道了顾及着外祖父的身体，才每次都谎称困乏了，不让他劳累许多。
玥妍走到他身前，席地而坐，依靠着外祖父的腿部，感觉已经瘦骨嶙峋。她惊诧地抬头细细打量着他，才发现外祖父的眼睛有些凹陷，脸庞瘦削，竟然比上次见他还憔悴几分。她刚想问，却见外祖父抬手，示意她别说话。
“自打高勖扣开玉阳关，每到一处城池皆开仓放粮，救济灾民。那可是大齐的粮仓，却被他用作了自己对大齐百姓的天大的恩情。百姓自是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当然是谁可以提供安稳的生活，便跟随在谁的后面，谁来做这个皇帝不关他们的事。
同时高勖还严令部队，不准伤害城内居民。百姓见到夏军如此作为，便从开始的抵抗到慢慢接受，更有甚者甚至不等夏国军队攻城，百姓便先聚拥到州府之内，杀死州官，打开城门，迎接高勖进城。
咱们大齐的官员，重灾来时都想着如何逃避上方的问责，贪心的则想着怎么贪墨救济钱粮，有谁在乎百姓的死活？相较之下，高下立判。如此一来大齐的国运衰退，此时更是岌岌可危。”
玥妍端起茶杯，让外祖父歇歇。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的话，千万别累着了。苏老先生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接着道：“江都一直是丁谓在管，虽然没有饿殍遍地，可是百姓们如今的日子也是难熬。听说大军压境，能跑的已经开始跑了。”
玥妍道：“外爷爷，今日高勖来此，目的何为？”
“他想让我跟丁谓一起，献降江都。为免去攻城之战，对双方将士也是一件功德。”
“那您的意思呢？”
“下午丁谓来过了，吾二人已经商议妥当。把江都的百姓撤到江北边，这样可以凭借天险拒敌。吾二人带人死守江都，绝不投降！”
玥妍知道，外爷爷乃是文坛大儒，影响着几代学子。如果他带头投降了，那毁灭的不仅仅是他自己一世的清誉，还有文人的风骨，那是文坛精神世界的崩塌。
想到此玥妍道：“既然外爷爷已经确定了，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本来我是打算让你护着你外祖母跟几个孩子去海外避一避的。那是我的私心，”说到此，苏老先生的脸上难得地见到一丝羞赫，“可是她说你打小便在阿云的教导之下，打一开始便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又更是白宇白大将军之女，怎么能够在此紧要关头退避逃脱？锦衣玉食地长成这么大，也是时候护卫家国了。”
玥妍点头，道：“还是外祖母了解我。您即便是让我离开，我也是不走的。”
苏老先生注视着她，良久道：“洛洛，你曾经在你父亲的军中做过斥候，以你的轻功也很适合。我已经跟丁谓商量好，明天你便到他的城防营军中报到。”
他语气沉缓，道：“洛洛，战场上刀枪无眼，你千万要小心。”
“那您跟外祖母怎么办？”玥妍担心地问。
“你三舅舅后日会护送她们离开。我则跟着丁谓在州府衙门，你有事可以到那里寻我。”
玥妍心头一紧，可是此时她知道，劝外祖父一同离开的话是没用的。于公于私，此时的情况都不允许。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问道：“外爷爷，那个高勖说的是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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