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港外夜色已然降临,南北大街耸立的鼓楼上依次传来鼓声,此时鼓声已过四百五,还有不到五十鼓,全城便要施行宵禁。
停泊港内扣押的大部分人,已被吴嗣放行,只留下了嫌疑较重的几位市舶司官吏。
随着时间快速流逝,狩虎卫已经查验了整整九大箱樟脑,挑出了十多枚浮水刻度不同于其他的樟脑,可交由司医用砭镰切开后,里面都空无一物。
吴嗣看向李稷的目光已然很是危险,李稷也坐不住了,按照他的猜想不会出问题才是。他亲自去检查了那些被挑出来的樟脑,许是每一曼那这个时代制造樟脑的工艺尚且粗糙,里面夹杂了不樟科植物的茎叶碎渣,才导致樟脑密度不同,但的确没有掺杂其他东西。
李稷忐忑地看着所有人将最后一箱樟脑分批次倒入大缸里,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眼看木箱内的樟脑逐渐减少,五十枚,四十枚,三十枚……最后只剩下十枚。
吴嗣的心已经有些死了,他担忧地看向龙首原的方向,不知道宫内到底如何,圣人是否责罚了裴煊,等待巡疗司众人的又是何等命运?
停泊港外鼓声已过四百八,最后二十鼓轰然敲响,城门监依次吹起了响角,大街上的人们迅速散去,眨眼间便空无一人,各坊坊正也亲自关闭坊门,准备闭坊。坊间各大逆旅与酒肆仍旧可以待客的,但不允许出坊,巡城司的人开始宵禁巡防。
吴嗣见时间所剩不多,带着喟然一叹的神色,准备撤退时,司医将最后十枚倒入大缸之中,其中一枚看似普通没有区别的樟脑,倏地沉入了缸底。
那司医兴奋地大喊起来:“吴监丞,找到了!”说着亲自捞出了那一枚樟脑,入手便有了几分沉感,用砭镰沿着正中逐渐切开,露出了里面装有秘银蜡块的核心,掰开后逐渐露出一寸大小的布帛,上面用每一曼那独有的文字写着密语。
吴嗣亲自接过,眉梢添了几分喜色,交给封诊监的人,马上去四方馆叫来每一曼那的遣唐使,亲自看押破解。
李稷彻底松了口气,查出来东西,他才好跟巡疗司的人讨价还价。
此时,停泊港鼓声将尽,货栈外突然传来烈马嘶鸣的声音,裴煊赶在最后一刻回来,不等李稷上前,便有两位狩虎卫在他的示意下走了过去,粗暴地将李稷按在了地上,用粗帛麻绳将他双手反扣捆绑起来。
李稷被按压在地上,费力地扭转脖子瞪着面无表情的裴煊,破口大骂起来:“姓裴的死鱼眼,你卸磨杀驴,你言而无信!你说过我帮你们找到东西,你会放我离开的!”
听着李稷一口一个死鱼眼,吴嗣当即把脸扭了过去,嘴角已经抽搐。
头一次有人如此贴切地骂裴煊死鱼眼。
裴煊眉梢抽搐了两下,从怀里掏出枚夜明珠塞进了李稷口中,他这才呜呜地止住了喝骂声,被狩虎卫带着匆匆地走出了停泊港,整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延寿坊的懿德寺跑去。
东市已经闭了坊门,沁羽此时头上多了一顶幂篱,遮盖住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色,径直走进了东市里一间名为“扶风”的逆旅中。
这间逆旅是专门招待过往胡商的,查验地相对宽泛了些,小厮只是看了眼沁羽手中的银牌便潦草的登记。
这种银牌是由门下省发放的,一种宽两寸有余的银质牌子,正面书“敕走马银牌”五个字,算是一种身份的证明,无论是住店还是住驿都可凭借此银牌。
此时虽然宵禁,但坊内依旧是无约无束,“扶风”逆旅是东市内数得上号的住店,前后足有三间院落,最高的建筑足有三层。
沁羽进来的时候,逆旅的门正敞开着,小厮手里端着整只的烤羊吆喝,不少闲暇下来的胡汉聚在院落里打弹棋。
相比于复杂的围棋,弹棋要简单许多,也有一张长宽两尺的正方形棋盘。
这棋盘的中央高高隆起,四周平坦,边角处微微隆起。
对战双方各有十二颗棋子,其中六颗是“贵子”,为红色,六颗是“贱子”,为黑色。两人对局,一方用手指或者其他东西弹动自己的棋子,使其碰撞对方的棋子,以进入“棋门”
上到耄耋老者,下到三岁稚童都热衷于这种弹棋。
沁羽在庭院的角落寻个位置坐下,要了碗茶,眼角不经意地打量起三楼长杆上悬挂着的挑竹灯轮,只瞧此刻灯轮下五角的每一角,都悬挂着不同颜色的绸穗,从东到南依次是赤橙黄绿紫。
沁羽收到了信号,压低头上的幂篱,朝着悬挂灯轮的房间走去。
这间房位置偏僻,在三楼把边的位置。她径直来到房间外,没有贸然进去,而是伸手在房门上敲打暗号,三长一短反复两次。
屋子里没过片刻,便有一个连髯胡人开了门,闪身让沁羽进来。
沁羽才闪身走近,不等出声,便有一柄银质把柄的长刀抵在了她雪白的脖颈间。
屋子里顷刻沉默,手持银质长刀的枯瘦男子脸上露出狠辣神色,脖子间醒目的长着枚足有拳头大的肉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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