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百川的声音越说越沉，最后几乎低到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尽管他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林婉清还是从中听出了他的委屈。
她的脑海里随着顾百川的描述，浮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被周围几个高大的同学紧紧地围在中间，每个人都指着他的鼻子嘲笑他，时不时还往他身上踹上几脚。
而小小的顾百川，面对同学们的冷嘲热讽，只敢自己偷偷地抹眼泪，默默承受本不该他承受的一切。
林婉清不敢往下细想，心里跟着抽痛，恨不得穿越到那个时候，替他出头。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出现在路家，一定会让那些欺负过他们的人付出一切。
尽管她对外都是一副只会在乎穿着打扮的花瓶模样，实际上她一旦发起狠来，手段也并不软弱。
只是，顾百川和自己的儿子长得如此相像，虽然外貌上和路慎言的风格大相径庭，但是他身上也有和自己丢失的大儿子身上一模一样的胎记，甚至声线都如此熟悉。
种种一切都诉说着顾百川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思绪跟着回到了很久以前。
……
大儿子出生之前，林婉清以为自己和丈夫的容貌，会生出一个绝世大帅哥。因此，在怀孕的时候她就充满了憧憬，动不动就和家里的人炫耀，对儿子的样貌充满自信，扬言要迷倒万千少女。如果他愿意，路家也愿意花重金让他去娱乐圈闯荡。
可谁知，儿子刚生下来，当护士抱着小小的他，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面前时。
她看到他后，第一感觉却是天都塌了，仅仅是看了一眼就立马扭头偏向另外一边。
好丑！
“这个全身皱巴巴，身上还糊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小老头，真的是我林婉清的儿子？”
刚生产完的林婉清身体还十分虚弱，却偏偏倔强地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自己此生最大的质疑。
周围的护士身经百战，对她这种无厘头的问题早都习惯性地解释过无数次。
她笑着安抚产后的林婉清，试图缓解她的郁闷。
“小宝宝在妈妈的肚子里泡久了，刚出生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您带回家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了，绝对和您长得一样迷人。”
“您看这嘴巴和眼睛，多像您啊。”
林婉清狐疑地随着护士的手去看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怎么脖子后面还有一块黑乎乎的胎记？”声音里带着不满。
一向对审美有高度要求的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自己生出来这样的“丑八怪”。
护士有些汗颜，嫌弃自己小孩的家长不是没见过，只是表现出来这么明显的，她却是第一次遇见。
她硬着头皮解释：“很多宝宝出生的时候都会有这样那样的胎记，这也是宝宝独特的象征。”
见林婉清实在是无法接受的样子，护士不忘补充。
“如果您和家里人都觉得影响到外貌了，实在是无法接受的话，可以等宝宝长大了以后做手术去除掉。”
林婉清听到这里，仿佛才找到了希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
“做手术就可以一点痕迹不留吗？”
“如果是请了专业的医生来，术后恢复良好的话，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痕迹的。”
林婉清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在心里已经默默准备好给宝宝找全国最靠谱的整形医师。
只是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做手术，就失去了她原本“嫌弃”的孩子。
无数个深夜里，她都在自责。
是不是自己在生他的时候表现得太过于不耐烦，才让老天以为她并不爱这个孩子，又将他收了回去。
直到今天，她再次看到顾百川身上的胎记，无比庆幸老天对自己不薄。
种种迹象最后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
顾百川，绝对和路家有什么渊源。
林婉清坚定地想。
不过，她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顾百川，真的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敢贸然行动，试探性地问。
“小顾，你想过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顾百川被林婉清没有由头的问题问得发蒙，但还是礼貌性地回答。
“小的时候想过。”
看见别的家长总是欢欢喜喜地来接自己孩子，而顾父和顾母总是以工作忙、要照顾怀安等理由推脱。
那时候的他，无数次想过自己亲生父母来接自己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会不会和其他同学的父母一样，给自己带来好吃的零食和新鲜出炉的糖葫芦。
又或者是那些嫌弃自己孩子在考试时没有取得一个好的成绩，拉着孩子回家的路上边走边骂。
不管是怎么样的都好，他只想知道亲生父母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顾百川苦笑，试图想掩饰自己的落寞，却始终也藏不住眼底的痛苦。
“后来……长大就不想了。或许当初他们不要我的时候，也是有什么苦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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