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唐玄奘抽出自己被抓着的手，躲开驿丞泛着泪花的双眼，直直地看向猪八戒。
“大人，我们几个虽是出家人，毕竟也是唐王使者，实在不好参与比丘国国事，倘若胜了倒也还好，只是若是败了，恐怕会影响两国邦交。”
原本还想伸手抓住唐玄奘的驿丞也觉得不妥，默默垂下眼睫，跳动的烛火打在房内众人的脸上，明明灭灭。
房间里安静下来，院子里风吹过，哗啦啦的叶子拍打声传来。
“师傅，我们不能直接参与，去看看那道人的情况总是可以的，若那道人是个妖怪，咱们再出手就顺理成章了。”
猪八戒盯着窗户，上面映着几人拉长的的影子，黑漆漆一片。
对于他的提议，其他人既没有出声附和也没有摇头反对，白龙马抬起头看了一眼他，眼里亮晶晶，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夜幕已是繁星点点，悄悄摸摸离开驿馆的三人在后门相遇了，二楼孙悟空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团子坐在窗前。
月光洒在小孩儿那张胖嘟嘟的脸蛋子上，照的小胖脸莹白细润，那张粉润润的小嘴微微张着，露出几颗小米牙。
一片昏暗中，唐玄奘的眼睛泛着光斑，手里的念珠一直在转。
孙悟空嘴皮动了几下，念出一段真言，城隍、土地、社令、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六丁六甲、护教伽蓝一众人都现出了真身。
齐齐躬身道：“大圣，有何急事，半夜传召我等。”
半身都沐浴在月光中的猴子小心地捂住奶团子的耳朵，轻声道：“今日路过比丘国，昏君做下荒唐事，要取无辜小儿心肝入药。
我们一干人心下不忍，特意请来诸位，各自使出神通，救下城中鹅笼里的小儿，不日城中会发生大事，还请各位护住他们，多谢诸位。”
一身傲骨的猴子为了一群陌生的小孩儿求人帮忙，银白的月光，灿金的眸子，语气诚挚。
窗前立着的各路神仙低着头相互快速看了眼彼此，点点头，“不必不必。”
言罢，各自离开了驿馆，睡着的奶团子小嘴嗫嚅几下，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晃晃，吧唧一下揪住了孙悟空的衣襟，往里面拱了拱。
抱着奶团子的人熟练地把斗篷往上盖了盖，遮住两只小胖爪，晃晃手里软乎乎的小身子，不知梦见了什么，小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王宫里，三个人小心地避开巡逻的队伍，来到王宫主殿前。
香纱云鬓，湘裙摇曳，笼着玉指纤纤，两只金莲半露，烟柳眉，粉面娇靥，一个美丽女郎正站在床前。
身后一个白发的老者抱着一截细细的腰，两个人亲密地叙话，透过一顶淡鹅黄云锦纱巾还能看见床上躺着面色发黑、行将就木的老人。
“你说，我们还要这样偷偷摸摸地到什么时候？”
白龙马伸长耳朵，听见那女子娇声问道。
“美人儿，快了，等集齐了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的心肝，我们就远走高飞。”
说着，一只青筋毕露、皮肉细嫩的手抚上那美人的脖颈，两个人竟是旁若无人地抱着相互啃起来。
窗下，白龙马听得面红耳赤，其余两人也不敢再待，急切地离开了。
“大师兄，那道人果真是个妖怪，面皮苍老，手却是细嫩的，那美后也不是什么好人，妖气四溢。”
回到了驿馆的厢房，一行人就着盈盈月光商议计策，沙悟净轻声说道。
猪八戒跟着点点头，“师傅，大师兄，抓妖总不算是国事了，我们几个出家人，应当慈悲为怀，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小娃娃去送死啊。”
“既然这样，明日为师上午先去倒换文牒，下午就离开城中，你们几个再回来，切记莫要暴露身份。”
唐玄奘看着桌上摆放的还带着小牙印的半个桃子，给出了建议。
月亮弯弯，实木圆桌，一排整齐的小米牙咬出来的印子，衬得那枚粉红圆润的桃子也有了些许可爱。
比丘国的国王身体日渐衰弱，上朝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唐玄奘身后跟着化成人形的敖烈和勉强收起猪脸的猪八戒。
“拜见万岁。”
王座上，一个面色枯黄、身体衰弱的老者身着黄袍，手里捏着文牒，眯着眼睛耐心辨认上面的字迹。
半晌，国王拿起手边的印章盖了下去，立刻有机灵的仆从递上了朱笔，画了花押，递还给了唐玄奘。
“多谢万岁。”
敖烈接过通关文牒，站回了唐玄奘身后，一行人道了谢正要拜别。
门口忽然传来奏声：“国师大人到。”
一直坐着没有说话的国王扶着近身侍从挣扎着下了王座，双腿打着摆子往门口走去。
唐玄奘几人不明所以，跟着起身站到一旁，回头看去。
熟悉的淡鹅黄云锦纱巾映入眼帘，一位身上披着沉香色梅花纹锦绣鹤氅的老者走来，腰间的蓝色绒带随着脚步飘动。
传闻中的国师手中拄着一根九节枯藤的盘龙褐色拐杖，腰间挂着鸳鸯戏水的团花锦囊，鹤发童颜，长眉秀髯，文武百官也跟着起身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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