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市滨江区某写字楼天台，陈默的皮鞋踩在生锈的排水沟铁网上，每一步都发出吱呀声响。钱塘江的夜风卷着咸涩的水汽扑面而来，远处货轮的汽笛声像极了*ST天业退市那晚的警报。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刘振宇刚发的彩信——张薇薇在月子中心抱着婴儿喂奶，床头的婴儿车清晰可见，拍摄角度显然来自隐藏摄像头。
“U盘换你老婆孩子的平安，最后三分钟！”语音消息里的云南口音带着电流杂音，尾音被江风吹得破碎。陈默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嵌着*ST天业退市公告的碎纸屑，那是他上周在营业部撕毁的。
对岸商业大厦的LED屏突然切到财经频道，主播正在解读《股票大作手回忆录》：“杰西·利弗莫尔第四次破产时负债1亿美元，但他凭借对市场的理解，用5美元重新起步……”屏幕蓝光映在陈默脸上，他望着自己在栏杆上的倒影，想起三年前初入股市时的豪情壮志。
陈默颤抖着点开手机浏览器，搜索“利弗莫尔 自杀”。词条显示这位投机天王1940年饮弹自尽，死因栏写着“破产后的绝望”，但百科底部有行小字：“他真正的失败，是在1929年大崩盘中忘记了自己坚守的止损纪律。”
手机突然震动，李律师发来微信：“王伯的举报信里夹着2015年某官员的批文，签字人和现任监管处长的指纹匹配度98%！”附件是盖着证监会稽查局公章的司法鉴定报告，陈默的视线定格在“李建国”三个字上——这是*ST博元当年的重组审批人，如今正坐在证监会某办公室里。
“假的！全都是假的！”他对着虚空嘶吼，声音被江风扯碎。想起两个月前在老三板挂出的50万股，0.18元的成交价被“机构专用席位”接盘，后来查到IP地址来自温哥华——张金宝的空壳公司所在地。原来，从重组到退市，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江对岸的LED屏切换到纪录片画面，1929年美国股灾中，利弗莫尔站在交易所天台，镜头扫过他苍白的脸。字幕打出他的名言：“华尔街没有新鲜事，因为人性永不改变——贪婪与恐惧，是刻在每个交易者骨子里的基因。”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翻开通达信软件，调出自己三年来的交割单：
- 2023年：追涨ST股，年换手率4800%，交易费吃掉本金15%；
- 2024年：融资买入*ST天业，杠杆加到2倍，最大回撤92%；
- 2025年：退市整理期补仓50万股，如今持仓市值不足1万。
“我他妈连利弗莫尔的皮毛都没学到！”他一拳砸向消防栓，血珠溅在手机屏保上——那是2022年和张薇薇在西湖断桥的合影，那时的他坚信“价值投资”，手机里存满了“低PE、高分红”的银行股研报。
保安老张打着手电筒上天台巡查，光束扫过陈默苍白的脸：“小伙子，上个月有个基金经理在这儿跳了，尸检报告说他满仓科创板次新股，杠杆加到3倍。”老张的河南口音带着唏嘘，“后来在他手机里发现，最后一条消息是‘妈妈，对不起’。”
陈默突然抢过老张的收音机，财经频道正在分析龙虎榜：“上塘路席位今日净买入药明康德1.2亿，但量化基金同时卖出8000万，需警惕机构游资分歧……”他想起老刀说过的“资金流向比指标更真实”，突然翻开王伯给的举报信，泛黄的纸张上，“特批*ST博元重组”的批示字迹，与李律师发来的指纹鉴定报告完全重合。
“原来他们早就勾结……”陈默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的“内幕消息”都指向退市股，为什么每次重组公告都伴随着股东减持。
陈默打开手机云盘，将U盘里的证据链——PS重组协议的图层文件、资金流向Excel表、XS-72阻燃剂检测报告——同步到证监会“鹰眼”举报平台。进度条走到99%时，刘振宇发来视频通话：张薇薇的婴儿床上，放着一袋XS-72阻燃剂样品，标签编码与*ST天业子公司出货单一致。
“你老婆的貂裘检测报告在我手上，”刘振宇点燃打火机，火苗逼近婴儿床围栏，“这种化纤材料的燃点只有190度，你说要是着火了……”
就在这时，LED屏突然播放新闻快讯：“证监会联合公安部开展‘清剿伪私募’专项行动，已控制某跨境操纵团伙核心成员王金龙（化名）……”画面闪过王胖子戴着手铐的侧脸，他的T恤上印着“股市有风险”。
陈默的手指悬在“举报”键上，江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印着“ST天业”字样的旧T恤。他突然想起老张在营业部说过的话：“真正的高手，看的不是K线，是人心。”
“去他妈的内幕消息！”他按下举报键，对着江水大吼，“老子要学真本事！”
老张扛起扫帚准备离开，突然回头：“要学炒股？图书馆四楼有个扫地的老头，听说当年从2万炒到8千万，现在每天看《证券分析》英文版。”
陈默望着老张的背影，注意到他工作服口袋里露出半张报纸，头版标题是“某退市股暗藏国资重组线索”。他抓起沾血的手机冲向电梯，电梯显示屏跳动着“04:00”，而他知道，属于他的股市重生，才刚刚开始。
云盘上传日志显示，有境外IP（加拿大列治文市）尝试破解密码，被“鹰眼”平台自动追踪；老张的收音机调频定格在“股市大家谈”，主持人提到“某神秘资金正在布局老三板优质标的”；图书馆四楼，扫地老头弯腰捡书时，工作证从衣袋滑落，姓名栏印着“赵东风”——与龙虎榜传奇席位“赵老哥”的本名同音。
陈默冲进图书馆时，凌晨的阳光正爬上书架，他看见扫地老头坐在窗边，面前摊着《股票作手回忆录》，书页间夹着一张交割单，买入时间是2015年股灾最低点，标的是后来翻十倍的ST众泰。
江风穿过城市的高楼，将LED屏上的“股市有风险”吹得时明时暗，而陈默知道，在这个充满谎言与博弈的市场里，真正的顿悟，不是战胜市场，而是学会与人性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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