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小锈按住腰间的锻锤冲过去，看见一个扎着银簪的小女孩正在展柜前惊慌后退，她脚下是一堆碎裂的防护玻璃，手里紧攥着一根锈羽。
“对不起！”女孩的银发上沾着玻璃碴，眼睛却盯着手中的羽毛，“我只是想看看……为什么它不会发光了。”
小锈蹲下来，轻轻掰开她的手指。那是根未成年锈羽鸟的绒毛，本该呈现柔和的橙红色，此刻却灰败如旧铁钉。但在绒毛根部，他发现了一丝极淡的波动——那是某种频率极低的锻纹，人类的肉眼无法识别，却能被皮肤感知。
“你叫什么名字？”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微型锻铁台，将绒毛放在砧面上，“能告诉我，你摸到这根羽毛时，心里在想什么吗？”
女孩盯着锻铁台，眼神突然变得专注：“我梦见……有个哥哥在锻铁，他的锤音很慢，像我奶奶煮红豆粥时搅锅的声音。可是后来，有很可怕的声音盖过了锤音，像玻璃裂开的声音，然后羽毛就变冷了。”
小锈的手猛地一抖，锻锤差点砸到手指。搅锅的节奏——这正是林夏提到过的“晨雾锻纹”起源，是叶修在灭门之夜后第一次挥锤时，无意识模仿的母亲动作。而女孩描述的“玻璃裂开声”，和刚才穹顶裂缝的声音分毫不差。
“螺栓，扫描她的脑电波频率。”他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却看见自己的指尖在发抖，“还有，检查她的银簪。”
女孩乖乖摘下银簪，递到机械臂的扫描光束里。小锈听见螺栓的风扇突然加速转动，那是它处理过载数据时的反应。
“银簪材质是……青岩星陨铁，含碳量0.37%，和叶修导师母亲的陪嫁银簪完全一致。”螺栓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颤音，“脑电波频率与锈羽鸟的导航波段共振率达97%，她能‘听’到锻纹，就像……”
“就像当年的星瞳。”小锈轻声说，星瞳是叶修的妹妹，曾拥有因果回溯的能力，而眼前的女孩，或许继承了某种更神秘的天赋——能感知跨越三千年的锻纹余波。
博物馆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螺栓的机械臂投影出紧急通知：“所有锻工注意，锈雾浓度跌破临界值，自动防护系统将在十分钟后启动，届时所有露天锻铁房将被永久封闭——”
“不！”女孩突然抓住小锈的手腕，她的掌心温热，带着不属于机械文明的汗渍，“不能关！我还没听完那个哥哥的锤音，他好像……在说什么重要的事。”
小锈看着她眼中的倒影，那是自己惊慌的脸，和记忆中林夏在星门枢纽崩溃时的表情重叠。他突然想起林夏的最后一课：“当文明即将消亡，最该保护的不是锻铁房，而是那些愿意为锤音停下脚步的耳朵。”
“螺栓，关闭博物馆防护系统。”他握紧女孩的手，将锈色核心按在她掌心，“启动‘锈羽重生’计划，用我的骨骼数据作为燃料。”
“警告！这会导致您的淬体境界永久倒退至第三重！”螺栓的红光在他胸前游走，“您将失去金属骨骼的所有能力，变成……”
“变成凡人。”小锈笑了，他解下腰间的锻锤，将锤柄塞进女孩手里，“但凡人才能握住真正的锈，不是吗？”
当锈色核心开始燃烧，小锈感觉脊椎传来熟悉的刺痛，那是骨骼退化的征兆。但在疼痛之外，他听见了某种声音——微弱，却清晰，像远处溪流里的纸船，正逆流而来。
那是锈羽鸟的振翅声，从三千年的晨雾中传来，穿过量子海的缝隙，轻轻落在他新生的凡人耳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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