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之上，风声呜咽，卷起黑色的晶沙，拂过那些扭曲的，早已不成人形的工程师尸体。
那头新生的怪物，那完美的畸变体，听到了陈默的声音。
它那颗光滑的巨大头颅微微一偏，似乎在处理这个无法理解的指令。
它本能的意识中，只有杀戮与进食，但陈默的声音，却像一道烙印，直接刻入了它基因的最深处。
那是一种源自创造者的，无法抗拒的，更高层级的共鸣。
“嘶”
它口中发出的嘶鸣，不再尖锐刺耳，反而多了一丝低沉的，困惑的音节。
它背上那四根锋利的骨刺，缓缓地，从攻击姿态收拢，贴在了背上。
陈默只是静静地伸着手，那双眼眸，倒映着怪物那庞大而狰狞的身影。
他没有释放任何威胁性的气息，只是单纯地，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发出了邀请。
怪物犹豫了。
它向前挪动了一步，巨大的利爪在黑晶沙地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个渺小的生物体内，蕴含着让它渴望的，同源的本源之力。
但那股力量之中，又蕴含着一种绝对的掌控意志，让它基因深处的野性，感到了畏惧。
“过来。”
陈默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
他没有催促，只是将自己的意志，化作一道无形的纽带，连接向怪物的混沌意识。
他没有试图去命令，而是向它传递了一个清晰的，简单的信息。
我，与你，是同类。
终于，那头怪物不再犹豫。
它庞大的身躯缓缓低下，那颗狰狞的，足以咬碎一切的头颅，慢慢地，低垂了下来。
这是一个野兽，向族群领袖表达臣服的姿态。
它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到了陈默的面前。
巨大的阴影将陈默完全笼罩，那股源自怪物的，充满了血腥与腐蚀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默缓缓收回手，然后在那怪物低垂的头颅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庞大的，充满了饥饿，憎恨，与纯粹杀戮欲望的混沌信息流，涌入陈默的脑海。
但这些信息，在接触到他那片由意志掌控的能量之海时，便如溪流汇入大江，瞬间被同化，抚平。
他“看”到了这头怪物的诞生，感受到了它被黑水撕裂重组的痛苦，也理解了它对一切生命的，无差别的憎恨。
怪物巨大的身体，在陈默的抚摸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彻底平静下来。
它那混沌的意识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凌驾于所有本能之上的坐标。
那就是眼前这个，赋予了它“存在”意义的，新的主人。
陈默收回手，转身望向这片狼藉的战场。
七具被引力挤压成废铁与烂肉的工程师尸体，那艘在天空中不断哀鸣，表面鼓起一个个黑色脓包，正在被黑水缓慢吞噬的巨大飞船。
一切都结束了。
他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甚至凌驾于这些所谓的“神明”之上，但母亲那眼神，却再也无法重现。
力量，并不能换回逝去的一切。
“星辰系统自检完成。”
“系统稳定性百分之八十七，能量核心与宿主生命体征同步率百分之九十九。”
“数据库更新完毕，已录入未知物种工程师基因序列，已录入未知物种畸变体基因序列。”
“警告，侦测到宿主精神波动异常，建议进行心理干预。”
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那是星辰战甲2.0的应急AI，在失去了雅典娜之后，它成了这副躯壳里，唯一的“同伴”。
“闭嘴。”
陈默在心中下达了指令。
“指令已接收。”
应急AI的声音瞬间消失。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五指张开，然后猛地一握。
空气中，一股无形的引力随着他的动作而扭曲，远方一块数吨重的岩石，无声地，被碾成了粉末。
这就是他得到的力量。
属于工程师的造物权柄，被他用最污秽的黑水扭曲，变成了纯粹的，毁灭的工具。
他的目光，落在了天空那艘正在缓慢坠落的飞船上。
那里，有工程师的科技，有他们的航行日志，有他们关于这个宇宙的，更多的秘密。
他要知道，他们来自哪里。
他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园丁”，还有多少。
他要知道，还有多少个像地球一样的“花园”，正在或者即将在他们的“修剪”下，化作尘埃。
复仇，或许结束了。
但战争，才刚刚开始。
从他吞噬那名工程师领袖的瞬间起，他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全新的道路。
如果这个宇宙的法则是弱肉强食，那么，他就要成为最顶端，那个制定法则的掠食者。
陈默转过身，看向了身后那头安静等待着命令的，他的第一位使徒。
一个念头，通过精神链接，直接传递了过去。
“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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