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关的夜色被浓重的硝烟染成墨色,城头的火把忽明忽暗,映着城楼下蜷缩的兵士们消瘦的身影。三更时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冲破夜色,直奔中军主营帐——李参军伏在战马上,衣袍上还沾着客栈的尘土与漕运码头的水汽,战马口鼻喷着白气,蹄铁踏在石板路上火星四溅,刚到帐外就轰然倒地,他也不管不顾,踉跄着扑向帐门。
“王爷!属下回来了!”
帐内,萧焕正对着舆图愁眉不展,案上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玄色王袍上的褶皱里还嵌着沙尘。听到声音,他猛地抬头,见李参军形容枯槁、满脸泪痕,顿时皱眉起身:“李参军?你怎么去了六日才归?靖安郡那边究竟出了何事?”
李参军扑到案前,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积压多日的委屈瞬间爆发,哽咽着开口:“王爷!属下……属下在靖安郡受够了刁难!沈砚那厮根本不是忙,他就是故意晾着属下!从第二日起,属下日日去郡王府求见,连他的面都见不着,只得了一句‘忙’!”
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声音嘶哑得破了音:“属下在客栈等得食不下咽,那碗稀粥馊了都没心思管,头发乱得像鸡窝,胡茬长了满脸,连伙计都敢催我交房钱……若不是第六日您的急信送到,沈砚恐怕还不会露面!”
萧焕看着他手腕上的划伤、衣袍上的破洞,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却更急切地追问:“沈砚最终松口了?物资之事如何?”
“松口了!但他提了条件!”李参军连忙从怀中掏出折得整齐的信纸,双手奉上,“王爷您看,这是他写的两条条件,说第三条以后再提!”
萧焕一把抓过信纸,凑到烛火下细看。当看到“攻破苍梧关、黔南关后,全军绕过靖安城”时,他指尖一顿,脸色沉了沉;再看到“告知湘南、黔南、闽南三位藩王具体位置及兵马人数”,他猛地攥紧信纸,指节泛白,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好一个沈砚!好一个靖安郡!”萧焕低声怒吼,一拳砸在案上,烛火剧烈摇晃,“他是算准了咱们六十万大军困于绝境,故意拿捏!绕过靖安城,是怕咱们兵临城下;要其他藩王的信息,是想坐山观虎斗,摸清各方底细!”
李参军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只低声道:“王爷,属下知道条件苛刻,可……镇南关真的撑不住了!每日上千弟兄饿毙,逃兵越来越多,官军随时可能攻城!沈砚已经先拨付了一万箱泡面、五千箱压缩饼干和两千箱金疮药,用漕运船送来,再晚一步,就算有物资,咱们也守不住关隘了!”
萧焕沉默着,目光扫过帐外传来的压抑咳嗽声,想到那些因饥饿晕倒的兵士、伤口感染的伤兵,心头一阵绞痛。他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信纸被揉出深深的褶皱,语气里满是无奈与不甘:“六十万大军的命,终究比一时的颜面重要。”
他抬手扶起李参军,声音低沉却坚定:“告诉沈砚,本王答应他的条件!即刻备笔墨,本王亲笔立誓,盖上岭南王印;至于三位藩王的信息,让参谋部连夜整理,明日一并送给他!”
李参军闻言,泪水再次涌出,却不再是委屈,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谢王爷!属下这就去安排!物资一到,弟兄们就能吃饱饭,定能攻破苍梧关、黔南关!”
萧焕摆摆手,重新看向舆图,目光落在靖安郡的方向,眼神复杂。沈砚这一步棋,走得又狠又准,靖安郡从此便成了岭南军绕不开的存在,而那悬而未决的第三个条件,更像一把利剑,时时刻刻悬在他的头顶。
帐外,火把的光芒依旧微弱,却仿佛多了一丝生机——兵士们隐约听到了漕运物资的消息,压抑的营区里,终于响起了几声低低的欢呼。
李参军领命起身,踉跄着转身就往帐外走,衣角扫过案边的烛台,火星晃了晃又稳稳燃着。帐外的夜风卷着沙尘扑在他脸上,他却觉得浑身轻快了几分,连声道:“属下即刻去传命!参谋部、军需营,今夜都不许歇!”
主营帐的灯火彻夜未熄。笔墨很快备好,萧焕握着狼毫,目光落在“绕过靖安城”几个字上,指尖微微颤抖,最终还是狠下心落下笔,苍劲的字迹在宣纸上铺开,末尾重重盖上岭南王印,朱红色的印记像一道无奈的烙印。另一边,参谋部的谋士们围着案几,烛火下翻看着堆积如山的军报,笔尖在纸上飞速滑动,将各藩王信息一一整理成册:湘南楚王孟珏屯兵衡阳,麾下六十万大军,铁骑、步兵、弓弩手兵种齐全;黔南平西王陆承渊驻守遵义,兵马五十万,擅山地作战,配备专属藤甲兵与投石车部队;闽南海王苏瑾盘踞泉州,水师六十万,战船千艘,兼带五万步军驻守沿海;再加上岭南军自身六十万,四大藩王总兵力合计二百三十万,连各军偏将姓名、谋士来历、兵种部署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天刚蒙蒙亮,镇南关外就传来了漕运船的号角声。十余艘大船顺着河道驶来,船帆上“靖安漕运”的字样在晨光中格外醒目,船舱里堆满了封装整齐的泡面、压缩饼干和金疮药。兵士们闻讯,从营垒各处涌出来,原本呆滞的眼神里迸发出光亮,有人忍不住欢呼出声,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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