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彻底停了。
破庙内,水滴从屋檐残破处滴落的嗒嗒声,成了唯一的声响,敲打在寂静的夜里,也敲打在我不再那么冰冷的心上。
凌昊依旧站在门口,玄色的背影融入渐散的夜色,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微弱的月光勉强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和……疲惫?
我蜷缩在角落,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施术带来的暖意,目光却无法从他背影上移开。方才他那番关于蚀魂宗的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层层涟漪,恐惧未散,却又奇异地掺杂了一丝被“告知”而非全然蒙蔽的微妙感觉。
他为何要对我说这些?是觉得我有权知道母亲可能面对的敌人?还是……在以一种他独有的方式,安抚我的恐慌?
我看不透他。
正胡思乱想着,门口的身影忽然微微晃动了一下。
极其细微的动作,几乎难以察觉,但我却通过那道无形的契约之线,清晰地感知到他气息瞬间的紊乱和一丝极力压抑的闷哼。
他怎么了?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站起身:“大人?”
凌昊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极快地按住了自己的左胸下方,那里正是昨日被邪鹫煞气所伤、又经一夜激战的位置。他的脊背似乎绷得更紧了些,呼吸也略显沉重。
“无事。”他的声音传来,依旧试图维持平稳,却难以掩饰那一丝极力压制的痛楚和虚弱。
他在硬撑!
这个认知让我瞬间慌了神。他伤得肯定不轻!昨夜为我驱散阴毒煞气,今晨又遭遇伏击速战速决,方才还耗费力量为我驱寒……他根本未曾好好调息恢复!
“您的伤……”我快步走到他身后,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焦急,“是否需要……”
“不必。”他打断我,语气骤然冷硬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调息片刻即可。”
说着,他竟不再停留,转身便要向庙内他之前调息的角落走去,似乎想用行动证明自己无碍。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身形便是一个踉跄,脚下虚浮,竟险些摔倒!
“大人!”我惊呼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距离和畏惧,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入手处,玄衣冰冷湿透,但其下手臂的肌肉却紧绷如铁,甚至还在微微颤抖。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阴寒的气息透过衣料传来,让我指尖一阵刺痛!
是那邪鹫的煞气!竟然还有残留?!而且正在他体内反扑!
凌昊猛地甩开我的手,力道之大,让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稳住身形,霍然转头看向我,黑眸中锐利如刀,带着一丝被窥见虚弱的愠怒和冰冷的警告:“退开!”
我被他的眼神和语气吓住,僵在原地,心脏狂跳,手脚冰凉。
他不再看我,强撑着走到墙角,盘膝坐下,立刻闭目凝神,指尖掐诀,周身泛起极其微弱的金色流光,显然正全力对抗体内那作乱的阴寒煞气。但他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角迅速渗出细密的冷汗,唇色也渐渐失去血色。
他在勉强自己!这样下去,伤势只会加重!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和微微颤抖的指尖,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束手无策。我妖力低微,根本不懂如何助他疗伤,那缚灵契除了让我感知他的状态,毫无用处。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
不!不能!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阳气!就像昨夜那样!虽然他说此法损耗巨大,非生死关头不可再用,但眼下……
可是,他会允许吗?他方才那般抗拒我的靠近……
就在我犹豫不决之际,凌昊周身的气息猛地一乱,他闷哼一声,嘴角竟渗出一缕暗红色的血丝!
他受伤了!内伤!
再也顾不得许多了!
我冲到他面前,跪坐下来,声音因急切而发颤:“大人!让我帮您!就像昨夜那样!求您了!”
凌昊紧闭的双眼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似乎想呵斥我离开,但体内翻腾的煞气显然让他连开口都极为困难。他周身的金光明灭不定,显然已到了紧要关头。
见他并未立刻厉声拒绝,我鼓起残存的勇气,伸出手指,颤抖着,再次点向他的眉心。
这一次,他没有躲开。
指尖触及他冰冷皮肤的瞬间,我凝聚起体内所有残存的、微薄的妖力,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缕本源阳气,再次渡送过去。
过程比昨夜更加艰难。他体内那阴寒煞气似乎感知到外力的介入,变得更加狂暴,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经脉,也试图侵蚀我那缕细弱的阳气。经脉如同被冰针反复穿刺,剧痛让我几乎要缩回手,但我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维持着那脆弱的联系。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和细微的颤抖,能感觉到他体内那场惨烈的拉锯战。我的阳气如同投入冰海的火星,微弱,却固执地燃烧着,一点点中和着那刺骨的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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