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清晨,薄雾尚未散尽,悠远深沉的钟声便自城北响起,穿透重重屋舍,回荡在偌大的城池上空。那是大相国寺的晨钟,每日准时响起,如同这座帝国心脏沉稳的脉搏,提醒着众生新的一日伊始,也象征着佛门在这红尘最盛处的存在。
悦来客栈中,玄觉与央金早已起身。听着那宏大的钟声,玄觉闭目凝神,灵觉随之扩散,仿佛能“看”到那声波如同涟漪般掠过千家万户,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历经千年香火熏陶的庄严与宁静,但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潜藏其中的、不易察觉的浮躁与……一丝极其隐晦的邪异波动。
“这钟声……似乎有些不对。”玄觉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央金正在擦拭藏刀,闻言抬头:“怎么了?”
“说不清,只是一种感觉。”玄觉微微摇头,“仿佛清水中滴入了一滴墨,虽未扩散,但已然存在。走吧,去大相国寺看看。”
两人依旧做寻常打扮,随着早起的人流,向着城北的大相国寺行去。
越靠近寺庙,香客越多,各色人等皆有,上至锦衣华服的贵人,下至布衣草鞋的平民,人人脸上带着或虔诚、或祈求、或茫然的神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火气,夹杂着各种低声的祈祷与诵经声,构成一幅繁华帝都下的信仰图景。
大相国寺果然气象万千,朱墙金瓦,殿宇巍峨,飞檐斗拱,极尽皇家气派。山门前广场开阔,古柏参天,前来上香的队伍排出老远。
玄觉与央金并未急着进寺,而是在外围缓缓踱步,玄觉的灵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仔细感知着这座皇家寺院的气息。
庄严肃穆的佛力是主体,如同温暖的阳光,笼罩着整个寺院。但在那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或者说,在那看似纯粹的佛光深处,他确实感应到了几缕极其微弱、却与这佛门净土格格不入的气息——一丝属于血莲教的腥甜死寂,一丝属于东厂番子的阴冷锐利,甚至还有一道……带着星辉般浩瀚、却又冰冷如同观测者般的意念,一闪而逝!
观星阁!他们也有人在寺内!
果然如他所料,这大相国寺,早已非清净之地,而是成了各方势力交织、暗探潜伏的漩涡!
“我们去后山走走。”玄觉对央金低声道。前殿人多眼杂,不易探查。
两人绕开正门,沿着寺庙高大的围墙,向着人迹相对稀少的后山行去。后山林木幽深,古径苔滑,气氛顿时清静了许多。
行至一处僻静的放生池畔,但见池水清澈,几尾锦鲤悠游,池边一座六角小亭,亭中竟已有一人。
那是一位身着陈旧僧袍、须眉皆白的老僧,正背对着他们,望着池水出神。老僧身形干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玄觉在看到他背影的瞬间,灵台却微微一动,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这老僧,不简单。他身上没有强大的真气波动,也没有刻意散发的佛光,但那种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静”,却是一种极高修为的体现。
似是察觉到有人到来,老僧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苍老,布满了皱纹,但一双眼睛却清澈得如同这放生池的水,带着洞悉世事的平和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他的目光掠过央金,在她腰间的藏刀上微微停留,随即落在了玄觉身上。当看到玄觉那被草药遮掩、却依旧能被他看穿的眉心印记时,老僧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叹息,更有一丝……了然的宿命感。
“阿弥陀佛。”老僧双手合十,声音苍老而平和,“两位施主,可是迷路了?”
玄觉上前一步,恭敬还礼:“打扰大师清修。晚辈玄觉,携友央金,初至宝刹,随意走走。”
“玄觉……”老僧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可是来自嵩山少林?”
“正是。”
老僧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放生池,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玄觉诉说:“池中之鱼,以为天地便是这一方水域,争食逐偶,便是全部。却不知池外更有江河湖海,更有渔网钓钩,亦不知自身命运,早已系于放生者一念之间。”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飘渺:“这京都,便是更大的放生池。众生皆在其中挣扎,以为追逐的便是真实,却不知……真正的惊雷,往往酝酿于最沉寂的暗夜之中。梵钟虽能警世,可能唤醒几人?”
玄觉心中凛然,知道这老僧是在点醒他。他肃容道:“多谢大师指点。只是,若见池水将沸,鱼儿将烹,纵知自身亦在池中,又岂能坐视?”
老僧转过身,深深地看着玄觉,那目光仿佛要看到他灵魂深处:“心灯不昧,方能照破黑暗。然灯油有尽时,风浪却无止息。小师傅,你选择的这条路,远比你想的更加艰难。你体内的力量……是机缘,亦是最大的劫数。”
他似乎知道很多!玄觉正欲再问,老僧却已摇了摇头,重新背过身去,挥了挥手:“缘起缘灭,皆有定数。去吧,莫要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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