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馆地下深处，新的“安全”禁闭室更像一个低配版的牢房。四壁和天花板都是加固的合金材质，唯一的通风口被细密的钢网焊死，连接处看不到一丝锈迹。一盏恒定的冷光灯取代了之前摇曳的白炽灯，角落里有一个固定的金属便盆和一个小小的洗手池。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金属的冰冷气味。
陆沉舟躺在坚硬的板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处理包扎过，使馆的军医显然技术不错，虽然用的药物让他有些昏沉，但至少剧痛缓解了许多。那场爆炸带来的震荡和擦伤也做了处理。
他看起来安分了不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左眼的系统界面无声地投射在黑暗中，反复分析着那块加密硬盘的数据结构。
[Titan-level混合加密算法分析中…进度0.7%。预计完整破解时间：1742小时（约72.5天）。]
[常规暴力破解不可行。需寻找算法漏洞或物理密钥。]
72天？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张锐的耐心是有限的，外面的敌人更不会给他这么久。
[扫描数据手套接口协议…发现非标准神经信号调制模式。]
[尝试模拟调制信号…匹配度17%。无法作为有效密钥。]
线索似乎又断了。那副手套更像是一个定制化的接入工具，而非钥匙本身。
就在他凝神思考时，禁闭室厚重的合金门传来轻微的解锁声。
不是送饭时间，也不是医疗检查。
陆沉舟瞬间警惕，身体肌肉微微绷紧，右眼眯起，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张锐，也不是任何他见过的使馆人员。
这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华人男子。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微微发福，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中式改良服装，手里慢悠悠地盘着两颗光泽温润的核桃。他脸上带着一种看似和善的、生意人般的微笑，眼神却异常沉稳老练，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身后跟着一名沉默寡言、身材精悍的年轻人，同样华人面孔，穿着黑色西装，目光锐利如鹰，扫视了一眼室内，便安静地守在门口，气息收敛得极好，但陆沉舟能感觉到那具身体里蕴含的爆发力。这是个高手。
[扫描目标（前者）：男性，华夏裔。生命体征：平稳，心率62。体表无武器。微表情分析：面部肌肉放松，瞳孔稳定，处于绝对自信及掌控状态。风险等级：中高。]
[扫描目标（后者）：男性，华夏裔。生命体征：强健，肌肉状态处于随时可爆发临界点。后腰有武器凸起（疑似紧凑型手枪）。风险等级：高。]
系统迅速给出了评估。
“陆先生，冒昧打扰。”为首的男子开口了，是一口略带南方口音但十分流利的普通话，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自顾自地拉过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在离床铺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鄙姓陈，陈九。朋友们给面子，叫一声九哥。”
陈九？陆沉舟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库，无论是国际刑警的通缉令还是雇佣兵圈子的情报网，都没有这号人物。但他身上那种混迹灰色地带、久居人上的气息，陆沉舟再熟悉不过。
“青联会？”陆沉舟没有掩饰自己的猜测，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但带着冷意。他在叙利亚和乌克兰活动时，隐约听过这个组织的名字，一个盘踞在东欧、主要由华人组成的、游走在黑白之间的势力，据说能量不小。
陈九盘核桃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容更盛：“陆先生果然不是凡人，消息灵通。不错，正是鄙会。”
他打量着陆沉舟，目光在他包扎的伤口和苍白但依旧锐利的脸上扫过：“陆先生这几天的经历，可谓是惊心动魄啊。亚速营的疯狗，专业的灭口黑客……啧啧，能从那辆死亡列车里活下来，还把水搅得更浑，佩服。”
陆沉舟的心猛地一沉。对方知道得太多了！甚至比张锐知道的可能还多！使馆内部有他们的眼线？还是说，他们本身就在密切关注着这一切？
“你想说什么？”陆沉舟懒得虚与委蛇，直接问道。
“快人快语，好。”陈九点点头，收敛了些许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陆先生，明人不说暗话。你惹上的麻烦，很大。想让你死的人，能量超乎你的想象。单凭你自己，或者眼下这使馆的庇护，恐怕……难。”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所以呢？青联会想提供‘庇护’？”陆沉舟嗤笑，“代价是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陈九赞赏地点点头，他从怀中慢条斯理地掏出一个老式的皮质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已经明显泛黄、边角磨损的旧照片，递到陆沉舟面前。
“代价嘛，可以先看看这个再说。”
陆沉舟的目光落在照片上。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的合影，背景似乎是一个嘈杂的码头。其中一个年轻人，眉眼间能看出几分眼前陈九的模样，只是更加青涩张扬。而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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