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深深吸了一口这充满生机的空气,感觉堵了一整晚的胸口终于畅快了。她回头看看病床上那个苍白脆弱却终于得以安睡的女人,又望了一眼窗外生机勃勃的晨光。
黑夜再长,也总会到头。
阳光,终究会照进来。
顶层的另一间VIP病房里,气氛却像是结了冰。
沈聿深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冰冷、黑暗、令人窒息的深渊底部,一点点挣扎着往上爬。沉重的眼皮像被强力胶黏住,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撬开一条缝隙。
刺眼的光线让他不适地眯起眼。视野里一片模糊晃动,耳边是仪器单调的“嘀嗒”声,还有一个……女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这哭声让他心头莫名烦躁,又揪着丝丝缕缕的疼。
“醒了!聿深!儿子!你睁眼了!你看看妈妈!”一个带着浓重哭腔和狂喜的女声猛地在他耳边炸开,震得他混沌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努力地聚焦视线,眼前晃动着几张脸。一张是泪流满面、精心描画的妆容糊成一团的母亲——沈老夫人赵慧兰。另一张脸……有些模糊,但眼神里透着关切,是温伯?不对……温伯的脸在他混乱的思绪里似乎扭曲了一下,变成了一张让他心底骤然升起强烈厌恶和冰冷的铁青面孔……头好痛!像要裂开!
“沈先生?能听到吗?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一个沉稳的男声靠近,是主治医生。
沈聿深张了张嘴,喉咙里火烧火燎,干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反复砸过,无数破碎的、混乱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冲撞、翻滚:刺眼的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冰冷刺骨的河水疯狂灌入口鼻……还有一个模糊的、纤细的身影,带着一种让他心口骤然剧痛的决绝扑向他……是谁?!
“水……”他艰难地挤出一点嘶哑的气音,嗓子像破旧的风箱。
“快!温水!”赵慧兰立刻指挥旁边的护工,自己则手忙脚乱地拿起棉签沾水,想湿润儿子干裂出血的嘴唇,手却抖得厉害,差点把水杯打翻。
一点清凉的水勉强滋润了灼痛的喉咙,却浇不灭脑海里的混乱风暴和剧烈的头痛。沈聿深眉头紧锁,目光茫然地在母亲脸上游移。母亲的眼神……除了狂喜,似乎还藏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沉甸甸的愧疚和……恐惧?这让他更加烦躁不安。心底深处,空落落的,仿佛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大块,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死死攫住了他。
“妈……???”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困惑和虚弱,“我……怎么了?孩子……孩子呢?”几乎是出于本能,他问出了孩子。这个词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他心口一处柔软的地方,带来一阵尖锐的酸楚和汹涌澎湃的保护欲。
“孩子没事!好着呢!”赵慧兰连忙紧紧抓住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个大孙子!健健康康的!在隔壁育婴室,有最好的护士和月嫂寸步不离地守着!宝贝得不得了!”提到孙子,她的语气里终于透出一点真切的暖意。
孩子没事……沈聿深心里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一丝。可那股巨大的、空洞的失落感和恐慌却并未消失,反而像黑洞一样疯狂扩大。他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少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人,一个应该在这里,应该紧紧握着他的手,应该和他一起分享孩子平安出生的狂喜、为此刻劫后余生而紧紧相拥的人!
他再次费力地睁开眼,目光越过母亲,在病房里茫然地搜寻。豪华的单人病房,除了母亲、医生、护工,空空荡荡。那个身影呢?那个在火光和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死死抓住他、仿佛用尽生命最后力气在呼喊他名字的身影呢?
“她呢?”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干涩破碎,带着连他自己都心惊的急切和恐慌。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她”是谁,可这个名字,这个感觉,就像烙印在灵魂深处一样清晰、滚烫!
赵慧兰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她抓着儿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甲甚至深深掐进了沈聿深的皮肤里,眼神慌乱地躲闪,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心虚?
“谁……谁啊?”她的声音尖细发颤,带着明显的、拙劣的回避,“哪……哪有什么‘她’?聿深,你刚醒,脑子还不清楚,别胡思乱想……是不是麻药劲儿没过,做噩梦了……”她语无伦次,试图掩饰。
母亲的反常和刻意的回避,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沈聿深混乱的意识!那个模糊的身影骤然变得无比清晰——火光映照下那张苍白却写满坚毅的脸,冰冷河水中死死抱住他的手臂传递来的微弱却滚烫的力量,还有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穿透爆炸声和水浪、几乎震碎他耳膜的呼喊:“聿深!孩子——!”
记忆里…
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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