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内,光线已不似午时那般明亮通透,显得有些柔和朦胧。空气中漂浮的草药尘埃在斜照的夕阳里清晰可见。林安手持药杵,有一下没一下地研磨着石臼里的药材,眼神却有些飘忽,眼底下一抹淡淡的青黑泄露了主人的倦怠。
“林安师兄,”少年阿竹凑过来,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关切,“你咋啦?今日一整天没精打采的,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可别累病了呀!”他说话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脆直白。
林安回过神,对上阿竹清澈的目光,心里那点纠缠的思绪更显得难以启齿。他勉强扯出个笑容,声音有些干涩:“没事,就是……睡得浅了些。我会留神的,多谢你,阿竹。”
“哦——?”一旁正在核对药方的王老郎中慢悠悠地抬起眼,花白的眉毛挑得老高,嘴角噙着一丝顽童般的戏谑,“咱们林小哥这症状,依老夫看,可不像是寻常的睡眠浅薄啊。”
他放下毛笔,踱步过来,故意围着林安转了小半圈,鼻子还夸张地嗅了嗅:“嗯……隐隐约约,似乎有一股……嗯……‘女儿香’?还有那么点儿……嗯……‘心悸动荡’之气?阿竹,你闻出来没有?”
阿竹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只听出老郎中的调侃之意,立刻跟着傻乐起来,十分捧场地用力点头:“王爷爷您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点儿!林安哥,是不是昨天乞巧节,秦掌柜她……”他心直口快,差点就把听来的“抱住了”三个字秃噜出来,幸好及时刹住车,只嘿嘿地憨笑着,眼神亮晶晶地充满了好奇和善意的好奇。
王老郎中立刻抚掌大笑,指着阿竹:“瞧瞧!咱们小阿竹都瞧出端倪了!老夫今早去赵老二那儿买个烧饼的功夫,可就听了好几个版本喽!都说咱们济世堂的林安小哥,和那归云客栈的秦掌柜,在月老树下,那可是……天雷勾动了地火?哎哟,老夫年纪大了,记不清他们怎么说的了,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
林安被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闹得面红耳赤,握着药杵的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王老郎中是镇上的老人精,消息灵通又爱开玩笑,阿竹则是一片天真烂漫,毫无恶意,反而让这调侃更显得无处躲藏。
“王老先生,您……您真是……”他窘得几乎语无伦次,深知再待下去只会被调侃得更狠。仓促间,他将药杵往石臼里一放,也顾不得研磨了一半的药材,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我想起来!周记杂货铺的周掌柜前几日说要的驱蚊药包还没送过去,我、我这就给他送去!”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带着点狼狈地快步走出了济世堂的大门,将王老郎中那带着笑意的“哎哟,还害羞了”和阿竹懵懂的笑声远远抛在了身后。
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落在东西主街的青石板上。林安站在街边,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热度未退,心里却是一片纷乱嘈杂,比那捣碎了的药材还要碎屑纷飞。
——
与此同时,归云客栈大堂里,午后的客流渐稀。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秦月娥手持抹布,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已然光洁的柜台,眼神却飘忽着,不知落向了何处。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她唇边溢出,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月娥?”柜台后正在核对账本的文先生抬起头,微微蹙眉,“月娥?”
“啊?”秦月娥猛地回神,手里的抹布差点掉下柜台,她有些慌乱地看向文姨,“文姨,怎么了?是……是账目有什么问题吗?”她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方才心不在焉时出了错。
文先生表情颇为严肃地指着账本某一页:“问题?问题可不小。”
秦月娥心里一紧,立刻凑过去,脸上带着掌柜特有的责任心:“哪里不对?是算错了还是漏记了?我看看……”她凝神看向文姨所指之处,却只见账目清晰,并无纰漏。
正疑惑间,只听文先生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压着浓浓的笑意:“我是说,这账目显示,咱们秦掌柜若是哪天要出阁,这预备下的嫁妆银子,恐怕还得再厚实几分才够体面呐!”
秦月娥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脸颊“腾”地一下红了个透彻,如同染了最艳的胭脂。她又羞又急,跺脚嗔道:“文姨——!您……您怎么也听他们胡说八道!”
文先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摘下眼镜,眼里满是慈和与戏谑:“这镇上哪有什么墙能不透风?何况是月老树下那么显眼的地方。行了行了,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擦了半天桌子,净擦那一小块地方了。”
她站起身,将秦月娥轻轻从柜台后推出来:“节刚过完,今儿个清静,没多少客人。这儿有我看着,阿雅也在后头温书呢,出不了岔子。你自个儿去街上逛逛,散散心,别在店里磨蹭了,再磨下去,这柜台漆都要让你擦没了。”
秦月娥脸上热意未退,心里既因被说破而羞窘,又因文姨的体贴而微暖。她嘴上还在推辞:“这怎么行,店里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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