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情绪稍微平复后,在小桌旁坐下。
林惠君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声音还带着哽咽:
“我们老家是福建福清…你爸爸叫李项阳,我叫林惠君…你出生在夜里,我们就给你取名叫李小夜…”
她说着,眼眶又红了,“那是1975年,老家那边…情况不太好,村里很多人都想办法往外走。我们变卖了所有能卖的东西,凑够了给蛇头的钱,带着刚满两岁的你,想偷渡来港城投靠一个老乡。”
“那天天气很糟,像是要刮台风。”李项阳接话道,声音低沉,
“蛇头的船不敢靠岸,怕被水警抓。他们把船停在离岸边还有段距离的地方,让我们自己游过去。这事…事先也说清楚了,怪不得他们。”
“我们怕你呛水,把能找到的塑料袋都吹足了气,捆在你身上…”林惠君比划着,眼泪又掉了下来,“然后抱着你下了水…水很冷,风浪也越来越大…”
李项阳沉重地叹了口气:“游到一半,你妈…你妈因为低血糖,加上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我只能一只手拼命拖着她,另一只手划水…根本顾不上抱紧你…”
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自责,“好不容易挣扎到对岸,我也几乎累得昏死过去…醒来时,就听见你妈在哭喊着,说孩子不见了…”
“那时候…我们已经看到远处有警察的手电光在晃…”
林惠君泣不成声,“我们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只能先拼命往岸上的林子里跑…心里想着,等躲过去了,再回来找你…”
李项阳摇着头,满脸悔恨:
“可等我们躲过警察,再偷偷摸回那片海滩…什么都找不到了…只有黑漆漆的海水和风声…我们在老乡家躲了段时间,也偷偷找过,问过…可一点消息都没有…那种天气…我们都以为…以为你肯定没了…”
后来,收留他们的老乡一家也去了南洋谋生。
他们夫妻俩就留在了港城。
“我们没什么文化,只能做最苦最累的工…”
林惠君看着这间简陋的小店,声音苦涩,
“搬砖、洗碗、通下水道…什么都干过。
后来年纪大了,实在做不动粗重活了,才攒了点钱,开了这个小店…生意不好,也就勉强糊口…但我们一直没放弃打听你的消息…”
林惠君忽然想起一个最重要的细节,急切地说:
“对了!你脖子上!应该挂着一块小银牌,上面刻着一个‘李’字!那是你周岁时,按族里规矩,从祠堂请来的,要上宗谱的名字…”
李铃音的眼泪瞬间再次决堤。
嬷嬷确实跟她说过,捡到她时,脖子上就挂着那么一块小银牌,上面有个“李”字。
这也成了她姓氏的由来。
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爸,妈…”她哽咽着,终于不再有任何疑虑,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父母粗糙的手,
“这些年…你们受苦了…我就是你们的女儿,李小夜。”
三人再次抱头痛哭,将二十四年的分离之苦、寻找之艰和重逢之喜,都融在了泪水里。
哭了好一阵子,情绪才渐渐缓和。
林惠君用围裙擦着眼泪,仔细端详着女儿,眼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慈爱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探询:
“小夜…你…你这些年过得好吗?结婚了吗?这位是…”
她看向一直沉默站在门口,身形挺拔、面色警惕的阿杰,语气有些犹豫,
“他是你先生吗?”
李铃音连忙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没有,妈,我还没结婚。他是我的司机,也是保镖,负责我的安全。”
她不想一开始就透露太多关于自己财富的细节,怕吓到父母。
一听是司机和保镖,李项阳和林惠君对视一眼,虽然有些惊讶女儿居然有司机,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看来女儿过得不错,至少是安稳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李铃音提出了一个建议,这是必须要走的一个程序:
“爸,妈,我知道我们彼此都认定了。但为了更稳妥,我们去做一个DNA鉴定好吗?科学的结果,能让这件事更圆满。”
她不想未来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疑虑。
“你们的头发给我两根就好……”
李项阳和林惠君立刻点头同意:“应该的,应该的!”
林惠君毫不犹豫地拔下了几根带着发根的头发,小心地用一张纸巾包好递给李铃音。
李项阳也照做了。
李铃音小心收好:“结果大概两天就能出来。到时候我再过来。”
虽然心里已经认定,但离别时依然充满了不舍,再三回头,才和阿杰离开。
两天后,李铃音在港城的一所大型检验中心拿到了那份正式的亲子鉴定报告。
当看到结论栏那句“支持李项阳、林惠君与李铃音之间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时,她的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独自在车里哭了很久。
巨大的喜悦和酸楚交织在一起,冲击着她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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