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阴冷将林逸从混沌中激醒。
率先闯入感官的,是浓重到令人作呕的霉腐气,混杂着污秽与铁锈的腥味。
耳边是窸窣不绝的抓挠声,借着石壁缝隙透入的微弱天光,他看见几只肥硕的黑影正肆无忌惮地在不远处啃噬着什么。
地牢?
他猛地坐起,一阵剧烈的眩晕和头痛袭来,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脑海——
锦衣玉食,兖州太守府的翩翩公子;
月下花前,与青梅李文竹互许终身的甜蜜;
黑夜惊变,被掳劫囚禁的恐惧;面对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面孔时的震骇与绝望;
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的窒息;乡村田野的艰辛与蛰伏;
还有最后……刑场上刽子手雪亮的刀光,以及对面酒楼窗口,那张带着讥诮笑意的、熟悉的脸!
【叮!‘替身孽缘’任务加载。宿主林逸,当前身份:被替换、含冤待死的真·云安。
终极目标:拨乱反正,雪冤复仇,守护家族,得续前缘。
核心任务:1. 脱离死境,恢复身份。2. 揭露五皇子与假云安阴谋,使其伏诛。3. 挽救云家倾覆之祸,助其平稳。4. 弥补李文竹,重缔良缘。
惩罚:深度体验云氏满门抄斩、血脉断绝之惨剧。】
系统的声音冰冷如狱中的石壁。
林逸,不,此刻起他便是云安了。他深吸一口冰冷的浊气,强迫自己压下原主那滔天的冤屈与恨意,迅速冷静下来。
他仔细打量所处环境。这是一间狭窄的石牢,墙壁湿滑,铁栏粗重。
原主记忆显示,他是在那个小村庄被秘密抓捕,直接投入了这京兆府的死牢。外界恐怕尚不知“真凶”已然落网,五皇子党羽想必是打算在一切盖棺定论后再行处置,以免横生枝节。
时间紧迫!必须在云家被彻底定罪前行动!
生存的第一步,是恢复体力。原主这教书先生的身体本就文弱,加之连日惊吓奔波,已是强弩之末。
云安强迫自己吞下那馊硬的牢饭,在冰冷的角落里活动手脚,默默运转起前世学过的一些粗浅吐纳法门,积攒着每一分气力。
他需要一双眼睛,一对耳朵,甚至一只能向外传递消息的手。
机会来自一次例行巡查。来的是一位面容儒雅却带着几分郁色的中年官员——京兆府推官,王敬之。原主记忆碎片中有此人的模糊印象,风评尚可,但似乎因性情耿直而仕途蹉跎。
当王敬之走近时,云安并未像其他囚犯那般哭嚎喊冤,而是挣扎起身,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襟,对着王敬之躬身一礼,声音虽沙哑却清晰:“学生见过推官大人。”
此举让王敬之微微一怔。死囚他见多了,癫狂者有之,麻木者有之,如此镇定的却少见。他停下脚步,打量这个虽身陷囹圄却难掩清朗仪态的年轻人:“你乃何人?所犯何罪?”
“学生兖州李慕白,”云安沿用假名,神色坦然却带着悲愤,“乃一介书生,两年多前于兖州遭匪人劫掠,身份路引尽失,流落乡野教书糊口。不知何故被官差锁拿,投入这死牢之中。大人,学生实乃冤枉!定是有奸人冒用学生身份,行下大逆之事,嫁祸于我!求大人明察!”
他言辞恳切,逻辑清晰,尤其点出“冒用身份”这一关键,瞬间触动了王敬之。近来云家通敌案沸沸扬扬,其中确实疑点重重,王敬之本就心存疑虑。
【观其气度,倒不似作奸犯科之辈……冒名顶替?莫非与云家案有关?】王敬之心念电转,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道:“此言空口无凭。你既称冤枉,可有证据?”
“学生所有证物早已遗失。但兖州故旧,皆可为学生作证!只需大人遣人往兖州细细查访,两年前是否有一名叫李慕白的书生失踪,或可寻得蛛丝马迹!学生愿与那冒名者对质公堂!”云安目光灼灼,毫不退缩。
王敬之沉默片刻。他深知此案水深,牵扯皇子权贵,但读书人的一点良知与职业的好奇心让他无法轻易忽视。
“此事本官已知。你且安分待着,若果真冤枉,朝廷自会还你清白。”他留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转身离去。
云安知道,鱼饵已撒下。王敬之未必全信,但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这便够了。
牢狱之外,云家已是风雨飘摇。
假云安勾结三皇子谋逆的“铁证”被不断抛出,云父云母在狱中受尽煎熬,却仍坚称儿子是被陷害。
朝堂之上,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者众。而原本的姻亲李家,因女儿李文竹之死(原剧情),对云家恨入骨髓,更是攻讦最猛。
这一切,云安通过狱卒的闲聊和王敬之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大概。他心如刀绞,尤其牵挂李文竹。
记忆中原主与李文竹情深意重,那份刻骨的情感也深刻影响着现在的云安。他必须知道文竹现状!那个畜生有没有继续伤害她?
他利用一次王敬之前来问话的机会,再次恳求,言辞更加巧妙:“王大人,学生近日听闻云家之事,心惊不已。若那逆贼真乃冒名顶替,其发妻李小姐处境岂不危如累卵?学生……学生昔年流落兖州时,曾偶得李小姐一幅手书慈善诗文,字迹清雅,心念仁善,至今感怀。恳请大人念在天有好生之德,能否暗中探听一二李小姐安危?若蒙大人恩德,学生九死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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