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一整天都活在魂不守舍里。
午饭的饭桌上,她把盐当成了糖,一盘青菜炒得齁咸。
叶孤城只是面不改色地夹了一筷子,慢慢咀嚼,然后咽下去。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筷子,又去夹第二筷子。
苏晚晚的心,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揪紧。
“相公…我…我拿错了。”她声音发干,像是从沙地里挤出来的。
“嗯。”他应了一声,又吃了一口,然后才抬眼看她,“味道不错。”
苏晚晚的脸,刷一下白了。
她宁愿他发火,宁愿他把盘子摔了,也比现在这样,平静地吃着一盘错误的菜,然后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告诉她,“味道不错”,要好受得多。
这种平静,是一种更残忍的凌迟。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院子里发呆。
她不敢进屋,怕看到那张床,那扇门。她也不敢去后院,怕看到那些疯长的土豆藤,那会提醒她那个疯狂的逃跑计划。
她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站在自己亲手搭建的,即将坍塌的沙堡前,不知所措。
叶孤城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他的小妻子,穿着一身洗得发旧的粗布裙子,抱着膝盖,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单。
她瘦小的肩膀微微耸动,像一只受了惊,随时准备逃跑的兔子。
他迈步走入院子,脚步声在寂静的黄昏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晚晚听见声音,身体猛地一颤,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慌乱地站起来,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相公…你回来了。”
“嗯。”他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的眼神很深,像两口古井,倒映不出任何情绪,却能把人整个吸进去。
“晚饭想吃什么?”他问,声音很平淡。
“什么…都好。”苏晚晚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天晚上,叶孤城亲自下厨了。
他就做了两个菜,一盘清炒的时蔬,一碗鲜美的鱼汤。
苏晚晚坐在桌边,看着他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的动作很熟练,切菜,下锅,翻炒,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从容。
月白色的长衫,被他换了下来,此刻他穿着的,是那身再寻常不过的青色布衣。烛光下,他俊逸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
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为妻子洗手作羹汤的丈夫。
可苏晚晚知道,这双手,这双能做出鲜美鱼汤的手,也能毫不犹豫地,下达“提头来见”的命令。
“货物”。
这两个字,像毒蛇的獠牙,又一次,狠狠咬在她的心上。
饭菜端上桌,香气扑鼻。
“尝尝。”他给她盛了一碗鱼汤。
苏晚晚机械地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很鲜。
鲜得让她想吐。
她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低声说:“好喝。”
“那就多喝点。”他说。
一顿饭,吃得比任何酷刑都漫长。
夜,终于深了。
卧房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
苏晚晚躺在床的最里侧,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木头。她用后背对着外面,把自己缩成一团,假装已经睡着了。
她能听见叶孤城吹熄油灯的声音。
然后是窸窸窣窣的脱衣服的声音。
最后,是床板另一侧,轻轻下陷的感觉。
他上床了。
苏晚晚的呼吸,瞬间停滞。
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独有的,清冽又带着一丝冷意的气息,正从背后,一点点地,侵袭过来。
时间,在黑暗中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强势地,不容分说地,将她翻过来,然后…
可他没有。
他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她的背后,没有动,甚至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
他越是这样,苏晚晚就越是害怕。
这种寂静,比任何狂风暴雨,都更让她恐惧。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以为自己会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因为缺氧而昏过去。
就在这时。
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不是搂住她的腰,而是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只手很冷,隔着薄薄的衣料,那股寒意,瞬间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睡不着?”
他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里,忽然响起,像一块石头,砸在结了冰的湖面上。
苏晚晚浑身一颤,差点尖叫出声。
她咬着牙,没敢动,也没敢出声。
那只手顺着她的肩膀,缓缓下滑。
像一条冰冷的蛇,拂过她的后背,她的腰线,最终停在了她的手腕上。
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因为紧张,一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你在怕什么?”他又问。
他的身体,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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