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玉清衍便已御风赶至拂雪崖。
身形甫一落地,甚至顾不上整理略微凌乱的宗主袍服,便疾步踏入玉尘宫结界。
他面色紧绷,眉宇间是罕见的焦虑与惊疑。
“师叔!”
玉清衍对着殿内那道清寂背影匆匆一礼,语气急切:
“清衍今晨例行感应,忽觉应危身上那道禁制消散无踪!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那禁制乃我亲手所下,与护山大阵相连,若非您或几位太上长老出手,断不可能……”
他话未说完,便见楚斯年自窗前转过身来,神情是一贯的淡漠。
“是我解除了。”
玉清衍怔住,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您……解除了?为何?”
他心中隐隐升起不妙的预感。
“他已下山。”
楚斯年言简意赅。
“下……下山?!”
玉清衍瞳孔骤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几分,声音都拔高些许。
“师叔!您怎能让他下山?!禁制除了限制他离宗,更重要的是遮掩他先天灵体的特殊气息!”
他急得额角青筋微跳,语速飞快:
“那些游荡的道孽对纯净强大的神魂灵韵最为敏感!若无禁制遮掩,应危在他它们眼中无异于暗夜明灯!更何况……更何况他还是……”
后面的话,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将这孩子托付给最是稳妥严厉的师叔,不过短短一日,竟会是这般“放虎归山”——
不,是放羊入虎口的结果!
一想到师妹仅存的骨血此刻可能正暴露在危机四伏的外界,或许已被可怖的道孽盯上,又或是遇上心怀叵测的邪修、恶徒……
谢应危不肯吃亏,一点就炸的性子,在弱肉强食,毫无规矩可言的外界,简直如同孩童抱金行于闹市!
玉清衍心乱如麻,又急又怕。
可面对眼前这位修为辈分皆高于己的师叔,他不敢也不能出言指责,满腹的焦灼与不解堵在胸口,憋得他脸都有些发红,只能徒劳地重复着:
“您……您……您……”
后面的话却怎么也接不下去,既是惶恐于冒犯长辈,又是因担忧而方寸大乱。
楚斯年将他这番情态尽收眼底,神色依旧未变,只在他即将语无伦次之际,淡声开口:
“宗主不必忧心。”
玉清衍猛地抬眼望向他。
“我既允他离去,自然不可能毫无安排,任其自生自灭。至于安危,我可作保。而让他归来——”
他略作停顿,那双淡色的眸子看向宫外茫茫雪崖,仿佛能穿透云雾看到更远的地方。
“我自有法子让他自愿回到漱玉宗。”
自愿?
玉清衍愣住。
那孩子对离宗的执念有多深他再清楚不过。
让他自愿回来?
这简直比强行抓他回来还要难上百倍。
可这话是从楚斯年口中说出的。
这位师叔虽性情冷清,却从无虚言,更不会信口开河。
既然敢如此保证,莫非真有自己不知道的打算?
惊疑不定的情绪在玉清衍心中翻腾,但看着楚斯年平静无波的面容,那股最初的慌乱终究被强行压下些许。
事已至此,他再焦急也无济于事。
师叔行事向来莫测,或许真有深意。
眼下除了相信这位深不可测的戒律首座,他似乎也别无选择。
玉清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着楚斯年深深一揖:
“既如此,一切便有劳师叔费心。是清衍方才失态。”
楚斯年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致歉。
玉清衍心下稍安,正欲告辞,忽又想起一事,脚步微顿,面上露出关切之色,语气也放缓了许多:
“还有一事,敢问师叔,您百年前所受的旧伤如今可有大碍了?”
百年前,映雪仙君楚斯年之名威震修仙界,阵道独步天下,风头无两。
然而在一次联合数位大能围剿一具近乎不灭的古老道孽时,他为护持阵法核心,不慎被邪物濒死反扑的秽气侵染神魂,道基受损。
这才不得已退回拂雪崖,潜心修养,鲜少再过问外界之事。
楚斯年闻言,眸光微微一动,随即恢复沉寂。
他现在的情况不能告诉任何人。
“无碍。”
他只吐出这两个字便不再多言。
玉清衍察言观色,知他不想多谈,也不敢再追问,只得压下心头那份对师叔伤势的隐忧,再次行礼:
“那清衍告退。应危之事全凭师叔做主。”
说罢,他心事重重地转身,步履略显沉重地离开玉尘宫。
殿外风雪依旧,拂雪崖亘古的寒冷似乎也渗入了他心底。
回头望了一眼掩映在雪雾中的殿阁,最终化作一道流光,忧心忡忡地朝主峰飞去。
殿内楚斯年独立窗前,指尖轻叩着冰冷的窗棂。
远处,漱玉宗护山大阵的灵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更远处是层峦叠嶂,危机与机遇并存的茫茫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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