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扫过网吧积着薄尘的玻璃窗,将刘峰面前的老式 CRT 显示器映得发亮。屏幕上 “本地生活网” 的纯文字界面还在缓慢加载着新的农产品收购信息,桌角却突兀地摆着一张烫金名片和一份手写的报价单 ——“10 万元整,一次性收购域名及所有运营权限”,落款处 “南方投资顾问 赵建军” 的字迹龙飞凤舞。
张嘉豪指尖摩挲着粗糙的报价单纸张,油墨的味道混杂着网吧里淡淡的烟味钻入鼻腔。他抬眼看向对面坐立不安的赵建军,这位西装革履的外地投资者显然没习惯乡镇网吧的环境,正频繁掸着裤腿上的灰尘。“小张老板,10 万可不是小数目,” 赵建军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恳切,“你这域名现在看着热闹,但互联网这东西变数大,不如趁现在套现,拿着钱扩大你的印刷厂多稳妥?”
刘峰攥着鼠标的手紧了紧,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张嘉豪。他昨晚还在跟张嘉豪畅想服务器升级后开通论坛的规划,可 10 万这个数字,足够他们换三台全新的服务器,甚至再添一台胶印机。张嘉豪却缓缓摇了摇头,将报价单推回赵建军面前:“赵先生,多谢你的好意,但这域名我不卖。”
“你可想好了?” 赵建军皱起眉,“现在乡镇互联网还没成气候,等再过两年,大公司入局,你这小域名根本没立足之地!”
“正因为现在没成气候,才值得做。” 张嘉豪指尖点了点屏幕上的用户统计数据,纯文字界面上 “当前在线 128 人” 的数字还在缓慢跳动,“赵先生你看,这半年我们从单纯的 JY 信息,拓展到租房、招聘、农产品对接,现在每天有上百条真实信息发布,镇里和邻县的商家都在排队等广告位。再过两年,这就不只是一个域名,而是本地离不开的生活平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供销社门口攒动的人群,声音坚定:“10 万现在看着多,但我要的不是一次性的收益。等这平台能覆盖整个市区,能帮乡亲们把农产品卖到外地,能让商家足不出户接到订单,它的价值可就不止 10 万了。”
赵建军愣了愣,似乎没料到这个高中生能有这样的格局。他盯着张嘉豪沉静的眼神看了半晌,最终无奈地收起报价单:“罢了,年轻人有魄力。这是我的名片,要是以后想通了,随时联系我。”
送走赵建军,刘峰激动地拍了下桌子,震得桌上的搪瓷杯叮当作响:“豪哥!你太牛了!10 万说拒就拒!我之前还担心你会动心呢。”
“动心是肯定的,但不能短视。” 张嘉豪笑了笑,点开域名的后台数据,“你看,光农产品信息板块,这月就帮李大叔他们卖了 3000 多斤红薯,咱们收的信息费虽然不多,但这是实实在在的价值。等服务器托管好,咱们再开通论坛和二手交易板块,用户只会越来越多。”
刘峰连连点头,看着屏幕上的数字,眼睛亮得像是藏了星星:“我听你的!以后我天天守在网吧,把平台做得越来越好!”
两人正说着,张嘉豪口袋里的小灵通突然震动起来,是母亲打来的电话,声音里满是急切:“豪豪,明天就中考了,准考证我给你放在新书包里了,还有你爸给你买的 2B 铅笔,我削了五根,都放在笔袋里了……”
“妈,我知道了,您别着急。” 张嘉豪温声安抚,“我今晚就回家,明天早点去考场。”
挂了电话,他收拾好桌上的资料,对刘峰道:“我先回家准备中考,域名这边你多盯着点,有事儿随时打我电话。”
刘峰摆摆手:“放心去吧!祝你考个全市第一!”
走出网吧,午后的风带着麦收后的清香扑面而来。街道两旁的电线杆上贴着褪色的农资广告,偶尔有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行人驶过,车铃叮铃作响。张嘉豪沿着土路往家走,路过供销社时,瞥见玻璃货柜里摆着他之前设计的 F4 明信片,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感慨 —— 从最初的 JY 资料到玩具销售,再到现在的互联网平台,这大半年的光景,竟比前世十几年都过得充实。
回到家,母亲正站在灶台前忙活,锅里炖着鸡汤,香气弥漫了整个小院。父亲则坐在堂屋的板凳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块二手手表,表盘有些磨损,但指针还走得很准。“这是你王叔叔淘汰下来的,” 父亲抬头看见他,把手表递过来,“明天中考戴着,掌握好时间。”
张嘉豪接过手表,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表盘上的数字清晰可见。他知道这手表父亲花了半个月工资才买到,心里一阵温热:“谢谢爸。”
“明天考试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信任,“不管考得怎么样,你在爸心里都是最棒的。”
晚饭时,母亲一个劲地给张嘉豪夹鸡肉,絮絮叨叨地叮嘱着考试注意事项:“拿到卷子先写名字,别慌着做题,看清题目再下笔……” 张嘉豪耐心听着,偶尔应一声,心里却异常平静。前世他中考失利,成了一辈子的遗憾,这一世,有 JY 小组的资料积累,有半年来的刻苦努力,他有十足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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