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们将昏迷的萧御锦抬走后,殿内又恢复了死寂。
永昭帝独自坐着,方才的震怒褪去,涌上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愿回想的旧事。
那时,她还不是先帝的继后皇后,只是许贵妃。
当时的文德皇后所出的嫡皇长子,萧御霆,被封了太子,地位尊崇。但也因此,文德皇后绝不容许任何嫔妃生下足以威胁太子地位的皇子。那些年,不明不白流产、夭折的婴孩,不止一个两个。
甚至与文德皇后素来交好的敏贵妃,数年来恩宠不断,却也迟迟未有子嗣。宫中皆以为是敏贵妃体质问题,唯有她清楚,只怕也脱不开文德皇后的“关照”。那位皇后娘娘,是不会允许任何可能的分宠和威胁存在的,即便是“自己人”。
后来敏贵妃病重临死前,她去看她。看着那个曾经明艳的女人枯槁的模样,她不知怎的,竟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姐姐,这些年委屈你了。那些点心…本宫也吃过。”
当然,她自己也曾是文德皇后精心算计的目标。每每被召至皇后宫中,总少不了被“赐下”一些滋味精巧的点心。起初她只当是皇后恩典,后来才渐渐觉出不对——为何每次从坤宁宫回来,身子总会不适几日?
疑心之下,她留了心眼。有一次,她悄悄藏起半块皇后赏的点心,回去后丢给了宫道旁一条常来找食的流浪大黑狗。
那狗饿得瘦骨嶙峋,凑过来使劲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围着点心转了几圈,竟夹着尾巴,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死活不肯吃。
连条野狗都不肯碰的东西……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半块精致的点心孤零零地躺在尘土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四肢百骸都凉透了。
文德皇后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此刻在她脑海里变得无比狰狞。
但她不敢声张,那时她地位不稳,撕破脸只有死路一条,她只能忍。
依旧每日去给皇后请安,依旧当面含笑吃下那些点心,回去后再偷偷抠着喉咙吐出来,暗中找信得过的太医开药调理。这份屈辱和狠劲,硬是让她撑了下来。
就在这种每日提心吊胆、暗中催吐解毒的日子里,她竟然还是怀上了。
发现身孕时,她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无边的恐惧。文德皇后的眼线无处不在,这个消息根本瞒不住。一旦皇后知道,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绝对活不到生产那天。
巨大的压力让她日夜难安。她必须想办法,既要保住孩子,又要瞒过皇后。
最终,她铤而走险,买通太医,谎称患了严重的恶疾,会过人,必须离宫静养。陛下虽不舍,但为了龙裔安危,还是允了。
她这才得以悄悄离宫,在京郊一所守卫森严的别院里,隐姓埋名,艰难地保胎、生产。
整个过程如同做贼。不敢请最好的稳婆,不敢用宫中的御医,一切都在极度隐秘和忐忑中进行。直到孩子呱呱落地,是个健康的男婴,她抱着孩子,眼泪止不住地流,那其中有多少是喜悦,多少是后怕,她自己都分不清。
但这远远不是结束。如何把孩子安全地养大,如何让他回到宫中,成了更大的难题。
她看着怀中稚嫩的婴儿,心一横,做出了那个让她痛苦至今的决定。
“去找德妃。”她对着绝对心腹,声音嘶哑却坚决,“她刚小产,陛下正怜惜…告诉她,想活命,就认下这个孩子!从此,他是她的儿子,与我…再无瓜葛!”
她亲手将刚刚出生的萧御湛,推给了另一个女人。
心腹嬷嬷抱着襁褓,闻言猛地抬头,眼中全是惊骇与不解:“娘娘!不可啊!德妃娘娘自身难保,性子又软,如何护得住小皇子?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
“正因为她不得宠!家世又弱!”她几乎是低吼出来,眼底布满血丝,“文德皇后根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一个无宠妃嫔‘意外’得来的孩子,比养在本宫膝下安全得多!”
她何尝不知这是冒险?德妃性子温吞,未必能护孩子周全。但这已是绝境中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让孩子活下来的法子。留在自己身边,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去告诉她,”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若她肯认下这孩子,悉心抚养,本宫……我许氏一族,必在暗中护她周全,助她固宠。若她不肯,或是孩子出了半点差池……”
她没再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说明一切。德妃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这是一场绝望的赌博。用孩子的归属,换他一线生机。也赌德妃为了自身利益,会尽力保住这个孩子。
嬷嬷含着泪,抱着孩子匆匆离去。
她瘫软在地,产后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心如同被生生剜去一块。
此后无数个日夜,她都在恐惧中度过。既怕德妃护不住孩子,又怕文德皇后察觉真相,更怕孩子将来认贼作母,与自己离心。
每一次听闻德妃宫中稍有风吹草动,她都心惊肉跳,暗中打点,却又不敢过于明显,生怕引起文德皇后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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