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刮过府门台阶,吹得凤昭月披帛猎猎作响。她整个人靠在谢陵舟怀里,左臂火纹裂口还在渗血,布料黏着伤口,一动就撕开新伤。
她咬住后槽牙,没出声。
谢陵舟脚步未停,一手扶她腰,一手按着苍雪剑柄。他的体温低得像冰,可贴着她的地方,却让她火纹的灼痛缓了一瞬。
两人走到王府马车前,暗影已候在一旁。车帘掀开,里头铺了软垫和暖炉。
谢陵舟正要抱她上车,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王妃这就走了?”
裴仲站在东阁门口,手里那把断扇终于合上了。他慢慢走下台阶,月白绣银竹长衫被风吹得微动,脸上还挂着笑,但眼神黑得吓人。
凤昭月闭了闭眼。
她知道他在等什么。
等她狼狈登车,等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地逃走。这样,今晚的局就算他输了,气势上还能压她一头。
但她不能逃。
一逃,之前所有挣扎都白费了。
她深吸一口气,调动玉镯里最后一丝压制符残力,引向心脉。天机眸微微发热,神识勉强稳住。
她忽然转身,面对裴仲。
动作不大,却让全场一静。
谢陵舟也停下,手没松开她,只是侧身半挡在她前面。
凤昭月抬手,轻轻推开他一点距离。
“我来说。”
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
她看着裴仲,嘴角扬起一点弧度:“借刀杀人这招,我五岁就不用了。”
空气凝住。
裴仲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他没动,手指却猛地收紧,捏着折扇的指节发白。
凤昭月继续说:“毒酒是假,刺客是饵,灯台引信是障眼法。你想乱中取利,可你忘了——”她顿了顿,目光直刺他双眼,“我看得见你的气运。”
裴仲瞳孔一缩。
她没用天机眸。她说的是话,不是能力。
“你三日内有杀劫。”她声音平稳,“目标是谢陵舟。可你现在站在这里跟我说赔衣服,不觉得可笑吗?”
裴仲终于开口:“王妃喝醉了。”
“我没醉。”她冷笑,“倒是你,演得太累了吧?一把年纪还要装儒雅,连扇子断了都不换,真当别人看不出你心慌?”
谢陵舟没说话,但身体更紧了些。
他知道她在赌。
赌裴仲不敢在这时候动手。这里是首辅府,外面有禁军巡查,他若公然杀人,就是自毁根基。
可凤昭月不怕他不动手。
她怕他退。
只要他退一步,她就能往前压十步。
裴仲盯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笑了。
“好。”他说,“本相记住了。”
他转身要走,却又停下:“王妃今晚表现得很出色。不过——”他回头,眼神阴沉,“下次别指望还能全身而退。”
说完,他抬手一挥,断扇砸在地上。
清脆一声响。
他没捡,大步走进府门。
东阁灯火渐暗,只剩守门侍卫沉默站立。
凤昭月这才松了口气,膝盖一软。
谢陵舟立刻抱住她,察觉她整条左臂都在抖。
“还能撑?”他问。
她点头:“送我上车。”
他弯腰将她抱起,动作稳而轻。她靠在他胸前,听见他心跳很慢,很稳。
马车里暖炉烧着,她躺进软垫,手指还攥着玉镯。
谢陵舟没立刻上车。
他站在车外,回头看了一眼首辅府大门。
门已关上。
但他知道,里面的人正盯着这边。
他抬手,指尖擦过剑柄上的血痕——那是刚才挡刺客时留下的。现在干了,摸起来有点涩。
“回府。”他对暗影说。
暗影点头,翻身上马。
谢陵舟正要登车,忽然察觉什么。
他低头看凤昭月。
她闭着眼,脸色苍白,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起伏。可她的右手,正悄悄伸向袖中。
他抓住她手腕。
“别用火纹。”他说。
她睁开眼:“我没想用。”
“你刚才在车上就想查什么。”
“我只是……”她顿了顿,“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值得你拿命去拼?”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下:“你说呢?一个能让你寒毒退一寸的人,会甘心只做替嫁新娘吗?”
谢陵舟眼神变了。
她没再说话,把手抽回来,慢慢塞进袖子里。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 finally 转身登上马车。
车帘落下。
车内昏暗,只有暖炉红光映在她脸上。她靠在角落,手指仍藏在袖中,掌心火纹微微发烫。
她确实没用异能。
但她记得刚才那一瞬,天机眸最后闪过的画面——
裴仲转身时,袖口露出半截手腕,上面有一道旧疤,形状像蛇咬。
和谢陵舟手腕上的疤痕,一模一样。
马车启动,轮子碾过青石板路。
谢陵舟坐在对面,没看她,也没说话。
她闭上眼,手指轻轻摩挲袖中符纸。
这一局,她赢了。
但她也知道,真正的局,才刚开始。
车行至半路,她忽然睁眼。
“停车。”她说。
谢陵舟抬手示意。
马车缓缓停下。
外面暗影低声问:“怎么了?”
她没答,只看向谢陵舟:“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
谢陵舟皱眉。
他没闻到。
但她闻到了。
淡淡的,像是药香混着铁锈。
从她袖子里飘出来的。
她慢慢拉开袖口。
符纸边缘,有一点暗红,正在晕开。
像血。
但她没受伤。
那血……是从符纸上渗出来的。
她盯着那点红,心跳加快。
这不是林太医给的压制符。
这是另一张。
一张她没见过的。
马车外,更鼓敲了四下。
夜风卷起车帘一角,吹灭了暖炉上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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