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灌进车帘,吹得她袖口一颤。那张符纸上的血痕还在扩散,像活了一样往布纹里爬。
凤昭月没动,手指悄悄捏紧了边缘。她不敢翻看,怕惊动谢陵舟。
马车轮子碾过青石路,颠了一下。她肩上的伤口跟着抽痛,火纹也在掌心发烫,像是要烧起来。
对面的人忽然起身。
车帘被掀开,冷风猛地灌进来。谢陵舟跳下车,脚步沉稳地绕到侧边。
暗影勒住马缰,没说话。
谢陵舟伸手进来,一手托住她后背,一手穿过膝弯,直接将她抱了出去。
“别硬撑。”他说。
她靠在他怀里,听见他心跳声比刚才快了些。他的披风裹上来,带着寒气和淡淡的药香。
他翻身上马,把她安置在身前,手臂环着她腰,不让风吹进去。
马蹄声重新响起,节奏比之前慢了许多。
她闭着眼,其实清醒得很。身体太累,可脑子还在转。裴仲袖口那道疤……和谢陵舟的一模一样?这事不能想太久,一想神识就晃。
“咳——”
她突然呛了一下,嘴边溢出一点血丝。
谢陵舟立刻停下马。
他低头看她,眉头皱紧。抬手撕下里衣一角,轻轻擦掉她唇角的血。
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她。
“今日若非你,本王已中箭。”
他开口了,声音低,但很清楚。
她没睁眼,也没回应。
他知道她在听。
“那样的你,在灯下冷笑,在风里站稳,眼里有光。”他顿了顿,“本王越看,越喜欢。”
她心跳漏了一拍。
这不是试探,也不是权谋话术。他是认真的。
她睁开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没有躲,也没有笑,就是看着她,坦坦荡然。
她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声。
原来被人真心夸一句,是这种感觉。
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女儿,不是因为她替嫁成功,而是因为她自己——那个会用火纹、会布局、敢当面打脸首辅的女人。
他喜欢的是这个她。
不是假的,不是演的。
她鼻子有点酸,赶紧低下头。
“你……”她哑着嗓子,“你说这些,不怕我得意忘形?”
“你不会。”他说,“你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笑了下,没再说话。
马继续往前走。
她靠回他怀里,手指慢慢松开那张符纸,把它折好塞进腰带夹层。
不能让他知道这张符有问题。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她记住了。那道疤,必须再看一次。
谢陵舟察觉她动作,低头看了眼她的手。
“火纹又裂了?”他问。
“没事。”她说,“习惯了。”
他没信,但没逼她。
“回去就叫林太医。”
“嗯。”
“不准再瞒伤情。”
“我说了没事。”
“上次你也这么说,结果半夜高热不退。”
她一愣。
原来他知道?
“你……一直守在外面?”
“半个时辰来回一趟。”他说,“看你有没有动静。”
她心里一软。
这个人,表面冷冰冰的,其实早就把她盯死了。
她不想再装了。也不想再一个人扛。
可有些事,她必须自己查。
比如那张符。比如裴仲和谢陵舟之间的旧疤。
马行至朱雀桥,风更大了。
桥下河水黑沉沉的,映不出月光。
谢陵舟忽然勒住缰绳。
“怎么了?”她问。
他没答,反而抬手抚上她鬓边。
一缕头发散了下来,被风吹到了唇上。他用指尖轻轻拨开,顺势滑过她脸颊,指腹擦过她眼角。
“别总把事压在心里。”他说,“你想争,想斗,本王都陪你。但别把自己熬干。”
她怔住。
这话不像他会说的。
可他说得自然,没有半分勉强。
她张了张嘴,想说“我知道”,可声音卡在喉咙里。
最后只轻轻“嗯”了一声。
他收回手,重新握住缰绳。
马继续前行。
她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心跳,一下一下,稳得很。
她觉得自己快睡着了,意识一点点往下沉。
可就在快要合眼时,袖子里又传来一股腥味。
她猛地清醒。
悄悄拉开袖口,那张符纸竟然全红了。血不是渗的,是浮在表面,像刚写上去的一样。
更奇怪的是,纸上开始浮现字迹。
三个小字:**别信他**。
她瞳孔一缩。
这字迹不是她的,也不是林太医的。笔锋歪斜,像是用左手写的。
谁换的符?
为什么警告她别信谢陵舟?
她猛地抬头,看向前面引路的暗影。
不对。暗影一直跟在旁边,没靠近过她。
那是在裴仲府里就被换了?还是……有人在他们离开后动的手?
她不动声色把符纸按进袖中,手心火纹微微发热。
不能用天机眸。一用就可能晕过去。
她只能记住这三个字。
别信他。
可她信不信?
她信谢陵舟护她,信他给九花玉露丸,信他半夜守在门外。
但她也开始怀疑。
那道疤,到底怎么回事?
马车缓缓驶入王府侧门。
灯笼亮着,守卫列队,一切如常。
谢陵舟抱着她下马,脚步没停,直奔主院。
她靠在他肩上,眼皮越来越重。
就在快进屋时,她忽然想起什么。
那张符纸上的字,是从背面透出来的。
她没看到正面写了什么。
她挣扎着想抽出来再看一眼。
可手刚伸进袖子,人已经被人放进了床榻。
谢陵舟解开披风,盖在她身上。
“睡吧。”他说,“有我在。”
她想点头,可意识已经模糊。
最后一刻,她记得自己摸到了那张符。
正面写着两个字:**救我**。
她的手指猛地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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