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废弃厂房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城中村的边缘。冯宇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和霉味的空气,再次踏过围墙的缺口。掌心因紧握而微微出汗,并非完全源于恐惧,更包含着一种接近真相的紧张。
厂房内,斑驳的月光依旧,那团灰黑色的气旋仍在中央扭曲翻滚,细微而痛苦的刮擦声和呜咽声如同背景音般持续不断。地缚灵孙磊,依旧被困在无尽的痛苦循环里。
冯宇在距离那堵无形之墙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没有像上次那样贸然尝试突破或直接沟通,而是静静地站立,【灵瞳】全开,仔细地观察着。
在强化了的感知下,他注意到,当地缚灵抓挠地面那些暗红色污迹和碎裂零件时,其怨念的波动会格外剧烈。那里,就是它死亡的现场,也是它执念的核心锚点。
冯宇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的意念变得平和、不带任何侵略性。他不再试图强行传递信息,而是像对着一个受伤的野兽般,用一种低沉而清晰的嗓音,轻轻唤出了那个名字:
“孙磊。”
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并不响亮,却仿佛拥有某种奇异的力量。
那团扭曲翻滚的气旋猛地一滞!
刮擦声和呜咽声戛然而止。
模糊的人形轮廓剧烈地波动起来,它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向”冯宇的方向。虽然没有眼睛,但冯宇能感觉到,一道充满迷茫、痛苦,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意念,牢牢锁定了他。
“你……是……谁?”
一个断断续续、充满杂音,仿佛来自遥远深渊的意念,艰难地传递到冯宇的脑海中。它终于不再是单纯的排斥和尖叫,开始了交流!
有效果!冯宇心中一震,按捺住激动,继续用平稳的语调说:“我是一个……能看见你的人。我知道你叫孙磊,曾经在红星五金厂工作。”
“厂……厂子……” 地缚灵的意念波动更加剧烈,带着深深的眷恋和痛苦,“我的……机床……我的工位……”
“我知道,那场事故。”冯宇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词汇,避免刺激它,“那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孙磊的意念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带着强烈的愤懑和不甘,“他们……他们说是我违规操作!机器……机器明明早就坏了!我跟班长说过……跟车间主任说过!没人管!没人信!!”
无形的怨气如同风暴般开始凝聚,那堵看不见的墙再次变得坚实,向冯宇压迫过来。冯宇感到呼吸一窒,但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微微踏了半步,声音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我信!”
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奇特的力量。汹涌的怨气风暴为之一顿。
冯宇抓住机会,继续说道:“我知道,是厂子为了推卸责任,隐瞒了机器故障的事实。你受了冤屈。”
“冤屈……呵呵……哈哈……” 孙磊的意念发出惨然的笑声,“冤屈有什么用?我死了……我妈……我妈她怎么办?她身体不好……就指望我……我死了,她怎么活?!!”
说到母亲,地缚灵的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愤怒。灰黑色的气旋剧烈颤抖,发出如同心碎般的呜咽。这才是它最深的执念!对母亲的愧疚和放不下!
“你母亲……”冯宇心中一沉,根据居委会大妈的信息,他不得不说出残酷的真相,“孙磊,你母亲……在你去世后没多久,因为过度悲伤……也去世了。”
“什么?!!”
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啸猛然爆发!整个厂房似乎都震动了一下!孙磊的地缚灵形态骤然膨胀,灰黑色的怨气如同实质的墨汁般翻滚,那模糊的人形轮廓变得狰狞可怖!
“不!不可能!你骗我!!” 强烈的否定和巨大的悲伤形成了毁灭性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地上的碎石被卷起,那堵无形的墙轰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狂暴的、要将一切撕碎的怨念风暴!
冯宇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直接掀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破旧机器上,喉头一甜,差点吐血!他心中叫苦,没想到告知真相的冲击如此之大!
“妈——!!!” 地缚灵孙磊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怨气彻底失控!它不再固守原地,而是化作一道狂暴的黑色旋风,在厂房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锈蚀的机器被扭曲,砖石被掀飞!
它要毁灭一切!包括眼前这个带来噩耗的人!
“糟了!” 冯宇强忍疼痛,瞬间召唤出【勾魂索】!漆黑的锁链如同毒蛇般在他手中昂起头,散发出森然寒气。
面对失控的、能量暴涨的地缚灵,安抚已经无效,只能先强行制服!
黑色的怨气旋风裹挟着碎石和金属碎片,发出刺耳的呼啸,朝着冯宇猛扑过来!旋风中心,是孙磊那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的模糊面孔!
冯宇眼神一凝,将体内那微弱的功德之力注入勾魂索,手臂猛地一挥!
“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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