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白天漫长如刑。林深将自己关在安全屋内,最后一次检查装备,反复推演着晚上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他不能报警,那个与沈瑶交易的风衣男身影和陈队模糊的态度,像两根刺,让他无法信任这套系统。这是一场孤独的狩猎,猎物是冷酷的连环杀手,而陷阱,可能就是他自己。
他仔细研究了老天文馆的蓝图,特别是那个地下室和连接的人防工事通道。凶手“司辰”擅长利用环境制造密室和诡计,他必须预判所有可能。那个神秘的金属摩擦声,说明工事通道很可能就是凶手的进出路径。他决定不从通风口进入,而是冒险尝试直接从外部找到那个隐秘的人防工事出口,或许能避开正面冲突,从背后接近。
黄昏时分,他再次出发,像一匹孤狼,潜入渐浓的暮色。老天文馆在夜色中愈发阴森。他根据蓝图和地形判断,绕到公园最深处,在一处被藤蔓几乎完全覆盖的山坡下,果然找到了一个半塌陷的、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挂着早已失效的巨锁。他用工具小心地撬开锁舌,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开启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门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涌出混杂着泥土、铁锈和某种陈腐气味的冷风。
他打开强光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一条向下延伸的、砖石结构的狭窄通道。墙壁上凝结着水珠,脚下是湿滑的苔藓。他屏息凝神,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通道蜿蜒向下,岔路不多,但足以让人迷失。他凭借着对蓝图的记忆和一种猎人的直觉,朝着天文馆主体建筑的方向摸去。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了向上的台阶和一扇虚掩着的、同样锈蚀的铁门。门缝里,隐约透出微弱的光线,还有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部件啮合转动的机括声。
就是这里了!林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关闭手电,将眼睛贴近门缝。
门后正是那个巨大的地下室。与昨晚他通过通风口窥见时不同,此刻地下室中央已被清理出一片空地。那个用白色粉末勾勒的牛头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图案旁边,放置着一个结构复杂、由齿轮和杠杆组成、约半人高的黄铜机械装置,正在缓慢地、自动地运转着,发出那规律的机括声,正是他在通风管道里听到的!装置的核心,是一个沙漏般的结构,里面的银色细沙正匀速流向下半部分,似乎是一个精密的计时器。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在牛头图案的中央,一个穿着西装、被蒙住眼睛、堵住嘴巴的中年男子,被反绑着双手,瘫坐在地上,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他还活着,但显然已被控制。
凶手尚未现身,但死亡的仪式已经启动。那个计时器,就是行刑的倒计时。
林深的目光急速扫过整个地下室。没有看到第二个人。凶手在哪里?是尚未到达,还是隐藏在某个视觉死角?他仔细观察那个机械装置,结构精妙,与母亲图纸上描绘的如出一辙,显然是“司辰”的手笔。装置似乎与地下室的某些老旧电路连接,或许最终会通过电击或者其他方式,在沙漏流尽时夺取受害者的生命。
不能再等了!林深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铁门,如同猎豹般扑入室内,目标直指那个计时装置,他必须阻止它。
然而,就在他冲入室内的瞬间,异变陡生。
“砰!”一声闷响,他身后的铁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关上、锁死。同时,地下室角落里几个原本废弃的聚光灯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瞬间将他笼罩。强烈的光暗变化让他瞬间致盲,动作不由得一滞。
一个平静的、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声音,从隐藏在阴影中的扩音器里响起,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无处不在:
“你终于来了,林深。我一直在等你。”
林深强行稳住身形,眯起眼睛适应强光,心脏狂跳。陷阱!这是一个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凶手早就预料到他会来。
“放开他!”林深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低吼,同时迅速靠近那个被绑着的男子,试图将他与那个滴答作响的死亡计时器分开。
“何必着急?”那个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仪式已经开始,时间的沙粒不会倒流。就像二十年前,那个夜晚,一切都无法挽回。”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林深心中最痛的旧伤。他猛地抬头,试图找出扩音器的位置,目光如炬:“你是谁?‘司辰’?你认识我母亲?”
“林婉,一个聪明的女人,可惜,触碰了她不该触碰的秘密。”声音里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她以为找到了钥匙,却不知道,钥匙本身,也会打开地狱之门。”
“是你杀了她!”林深怒吼,试图用愤怒引出对方更多破绽。
“死亡有时是一种解脱,有时是一种惩罚,有时只是一种必然。”声音避开了直接回答,“就像今晚,这个可怜虫(指地上的受害者),他为他的贪婪付出了代价。而你,林深,你的代价是什么?是无穷无尽的好奇心,还是无法放下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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