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沉闷的掌掴声和骨头碎裂的脆响,混杂着李妈妈被堵在喉咙里的绝望呜咽,一下一下,如同重锤,敲在屋里每个人的心上。
谢婉兮早已把头埋在父亲的怀里,小小的身子抖得像风中落叶。
谢长风站在一旁,紧紧攥着拳头,那张向来桀骜不驯的脸上,交织着愤怒、后怕,以及一丝茫然的愧疚。
他看着妹妹,又看了一眼那个一手策划了这一切,此刻却仿佛随时会碎裂的女人。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位继母,远比他想象中要可怕,也……远比他想象中,要值得尊敬。
谢怀瑾轻轻拍抚着女儿的后背,用自己的体温安抚着她受惊的灵魂,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沈灵珂。
她就站在那里,惨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欣慰,那笑容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当李妈妈的最后一声惨叫被拖远,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时,沈灵珂紧绷的神经似乎也随之断裂。
她的身子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
“夫人!”
春分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沈灵珂却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整个人便向地上滑去。
那方染血的丝帕从她手中飘落,上面那抹刺目的红,像一朵开在雪地里的红梅,触目惊心。
“沈灵珂!”
谢怀瑾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将怀里的女儿一把塞到长子手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她倒地之前,稳稳地将她打横抱起。
入手处,是惊人的轻。
好似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没有重量的云,或是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
她的头无力地歪在他的臂弯里,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传府医!”
谢怀瑾抱着她,对着外面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灼和惊惶。
墨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到屋内的景象,也是心中一震。
主子怀里抱着昏迷的新夫人,手上还滴着血,大少爷抱着小小姐,兄妹俩都是一脸煞白。
这……今晚这戏码,也太跌宕起伏了。
“大人,您的手……”墨砚的目光落在谢怀瑾那只被瓷片划破的手掌上。
“废什么话!快去!”谢怀瑾低吼道,抱着沈灵珂大步流星地走向内室,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床上。
他站在床边,看着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中前所未有地烦乱。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
从示弱,到引诱李妈妈入局,再到最后借女儿之口,将那刁奴一击毙命。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她算准了人心,算准了他的底线,甚至算准了谢长风的反应。
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用自己做棋子,用人心做棋盘,不动声色间,就颠覆了整个棋局。
他本该警惕,本该愤怒,本该因为被一个女人算计而感到恼火。
可此刻,看着她这副油尽灯枯的模样,他心中升起的,却是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一丝丝后怕。
怕她真的就这么碎了。
怕这枚好不容易变得有趣的棋子,就这么……没了。
府医很快就提着药箱连滚带爬地赶了过来,看到这阵仗,腿肚子都软了。
这新夫人进府才多久,怎么就三番两次地惊动自己?
他战战兢兢地跪下诊脉,半晌,才擦着冷汗回话。
“回……回大人,夫人这是急火攻心,忧思过甚,引发了旧疾。气血逆行,才会……才会咳血晕厥。万幸……万幸送医及时,没有伤及根本。只是……夫人这身子骨,实在太过孱弱,如同一件布满裂纹的瓷器,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须得……须得静养,好生静养。”
府医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谢怀瑾的心上。
布满裂纹的瓷器。
经不起折腾。
谢怀瑾挥手让他下去开方子,目光重新落回床上那人身上。
他忽然想起新婚之夜,她说的那句“但求一隅安身,不敢他望”。
他当时只当是她审时度势的场面话。
如今看来,或许,那才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一个连活着都要拼尽全力的女人,又能有多少害人的坏心思呢?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为了在这吃人的后宅里,挣扎出一条活路罢了。
谢怀瑾的心,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名为“愧疚”的情绪。
是他,将她强行拖入这潭浑水。
谢怀瑾从沈灵珂的房间出来时,谢长风和谢婉兮还等在院子里。
谢婉兮已经止住了哭,只是还红着眼圈,小手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
谢怀瑾走到他们面前,看着自己这个一向叛逆的儿子。
“今晚,你做得很好。”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谢长风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得到父亲的夸奖。
少年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却倔强地别过头,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我只是不想看到妹妹被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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