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大事。”赵云飞闪身进来，顺手带上门，“组织上新派来个人，刚到奉天，没处落脚。我想着……你这儿最安全。”
许忠义眼睛亮了。
这叫什么？
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
“人呢？”
“在外头等着。”
“带进来。”
赵云飞出去又进来，身后跟着个男人。
三十来岁，穿一身藏青色中山装，戴金丝眼镜，文质彬彬得像教书先生。
可许忠义一眼就看出不一样——这人站姿太稳，眼神太静，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
“同志贵姓？”许忠义问。
“刘老三。”声音也稳，不卑不亢。
外号。干这行的，谁用真名谁傻。
许忠义打量他几秒钟，突然笑了：“老三，有个活儿，可能要命。敢接吗？”
刘老三推了推眼镜：“许主任，我要是怕死，就不会来奉天了。”
“好！”许忠义一拍桌子，“要的就是你这股劲儿！”
他转头看赵云飞：“老赵，你先出去。”
赵云飞愣住：“我？”
“对，你。”
“人可是我带来的！”
“所以呢？”许忠义挑眉，“现在任务归我指挥。出去。”
赵云飞那张脸，从白到红，从红到青，最后黑得像锅底。
他狠狠瞪了许忠义一眼，摔门走了。
门板震得嗡嗡响。
刘老三看着这一幕，脸上没什么表情。
“坐。”许忠义指了指椅子，“老三，我要你去诚丰银行，找行长老庄，拿一份情报。现在银行被果党围得像铁桶，你进去，九死一生。但这份情报，必须拿到手。”
“明白。”刘老三只说了两个字。
“你不问问怎么和老庄接头？”
“正要问。”
许忠义卡壳了。
妈的，他也不知道。
这老庄是奉天地下党的老线人，但许忠义跟他从来没直接接触过。
暗号？
交接方式？
一概不知。
但许忠义是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接头细节，你去找赵云飞问。他是老奉天，门儿清。”
刘老三点点头，起身就走。
走到门口，他忽然回头：“许主任，要是我回不来……”
“没有要是，”许忠义打断他，“你必须回来。情报要拿到，命也要保住。这是命令。”
刘老三笑了笑，推门出去了。
走廊里空荡荡的。
许忠义坐回椅子上，点了今天不知道第几根烟。烟雾缭绕中，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刚入行时，带他的老特工说过一句话：
“干咱们这行，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跳舞。跳得好，活。跳不好，死。但就算死，也得把舞跳完。”
***
刘老三在走廊尽头找到赵云飞时，后者正蹲在墙角生闷气。
“赵同志。”
赵云飞抬头，看见刘老三，气不打一处来：“哟，许大主任交代完任务了？不用我这个闲杂人等了？”
酸，酸得能腌咸菜。
刘老三就当没听见：“许主任说，接头方式得问你。”
赵云飞愣了两秒，突然乐了。
乐得拍大腿。
“哈哈哈！许忠义啊许忠义，你也有今天！装什么大尾巴狼，最后不还得求我？”
他笑够了，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压低声音：
“听好了，暗号就两句——‘昨天的报纸你看了么？上面有条寻人启事，有个小孩走丢了。’”
刘老三默默重复一遍。
“老庄会回：‘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就这些？”
“就这些。”赵云飞拍拍他肩膀，
“老三，记住，进了银行，你就是个有钱的阔佬。腰板挺直了，眼神别乱瞟。越心虚，死得越快。”
刘老三点点头，转身就走。
“喂！”赵云飞在后面喊，“活着回来！我还等着看你请我喝酒呢！”
刘老三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
奉天城的夜，冷得刺骨。
刘老三走在街上，藏青色中山装外头套了件呢子大衣，手里拎着个皮质公文包——标准的有钱人打扮。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稳稳当当，眼睛看似随意地扫过街景，实际上已经把周围摸了个透。
诚丰银行所在的街道，安静得反常。
卖馄饨的摊子空着，茶馆早早打了烊，连野狗都不往这边溜。
但刘老三能感觉到——那些黑暗的角落里，窗户后头，至少有十几双眼睛在盯着这条街。
他数了数：对面裁缝铺二楼，窗帘缝里有人影。街角那个电话亭，明明没人却亮着灯。还有银行斜对面的咖啡馆，这个点还开着，靠窗坐了两个男人，咖啡杯端了半个钟头没动过。
全是暗桩。
刘老三脚步没停，径直朝银行大门走去。
推开门，里面冷冷清清。
只有两个职员在柜台后打瞌睡，听见门响，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一眼。
“先生办什么业务？”一个胖职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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